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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兰的眼泪扑簌簌留下来,哀求道:“王妃……”

    王妃的目光从账册上移开了点,含巧看她像是要心软,忙又喝道:“张夫人这样不知轻重,不怕惊扰了王妃养胎么!索性娘娘派来的三位姑娘都在,夫人这是要作给谁看!”

    白蔹、白檀和玲珑在府里就是代表惠妃的一样的存在,泽兰也忌惮,但还是不肯出去。这时柳夫人从外面进来,一看见哭哭啼啼地泽兰脸就冷下来。

    “这大清早的是怎么回事,当着几位姑娘的面要闹什么?”

    柳夫人冷眼射向泽兰,泽兰的嘴唇抖了抖,低下头不敢再说。看来她是怕柳夫人的。

    含巧道:“奴婢刚才都叫张夫人出去了,她不肯听。”

    柳夫人冷笑:“既是不肯听,惊扰了王妃还留在这里作甚,干脆打出去。你们在王妃身边伺候就该机灵些,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要你们何用!”

    王妃身边的一干婢女皆噤然,含巧佯装认错道:“太太教训得是,是奴婢没有尽责。”说着拿眼瞧泽兰,目光中含着威胁。

    泽兰身子一抖,尽管不甘心还是诺诺告退了。

    王妃继续翻阅账册,泽兰出去后,柳夫人笑着向白蔹她们三人道:“三位姑娘见笑了。”

    白蔹面不改色道:“是奴婢们打扰了,账册先请王妃过目,若有不妥,王妃再差人来寻我们三人便是。”

    说罢白蔹领着白檀和玲珑告退。

    出来一段,玲珑不解地问白檀道:“刚才隐约听张夫人说汤药和孩子,难道她一直在喝避子汤?”

    这是玲珑最直接的猜测,在宫里许多年,这些东西她早有耳闻,却是第一次见有人用。

    白檀道:“你不会一直都不知晓吧?在宫里时就让人送汤药去给张夫人喝,每回都是白芷送去的。”

    竟是惠妃让人做的,莫非是她不想让庶子生在嫡子前头,亦或是嫌弃泽兰身份低微不想让她有孩子。按惠妃的个性,前者的可能多些。

    玲珑摸了摸头,她的确没太注意。

    白檀摊手道:“这是张夫人侍奉王爷开始娘娘就下的命令,后来大家一致心照不宣,你不知道也不怪。”

    避子汤这种东西对女人身体多少有损害,泽兰常年服用,不知身体被损伤到何种地步。

    白檀看见玲珑的表情,道:“你是不是觉得张夫人很可怜?”

    玲珑点点头,“好歹她也是咱们娘娘身边的人,刚才含巧这样和她说话,我觉得也太不敬了些。”

    白檀还未说话,走在前面的白蔹回身道:“你懂什么,她既已是王爷的妾室,若真还记得自己是从娘娘身边的人,就应该安守本分不要去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也能保全些脸面。”

    白蔹的话听起来挺绝情,但实际上也挺在理。王妃这胎还没生下来她就求王妃不要给她喝避子汤,论谁作王妃也不会答应吧。万一这一胎是个女儿而泽兰生下个儿子,将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端。

    但另一个角度来说,泽兰想要个孩子将来有个依靠是情有可原的。她现在最缺的恐怕就是个依靠,王妃怀孕这段时间,王爷还没有新宠,夜里进内院多半会宿在她那里,对她来说这也是个机会……

    白蔹正色道:“这是王府内的家事,你我三人到王府来是为只需做好份内之事,说到底咱们都是要回宫的,莫要管不该管的。”

    白蔹的口气里含着告诫,大概是怕玲珑对泽兰的事心生不平节外生枝。其实她多虑了,玲珑会觉得泽兰可怜,可她现在绝对没有胆子违背惠妃都默认的事情。不节外生枝,在这一点上她和白蔹的想法一致。

    王府里分外院内院。外院是王爷会客日常起居之所,而内院自然是属于王妃和王爷的其他姬妾。

    小贵和小义两个留在外院外院帮忙。王妃专门让人收拾出一座靠近贯通王府夹道的小院子给白蔹三人居住,方便她们来往。

    她们三人每日坐在小院屋子的正厅里,各处管事若有请示直接到院子里找她们回话。

    王府里也有花园,远远看着有曲栏小桥甚是精致,不过玲珑她们根本没有时间欣赏,更别提白檀事先说的可以出门到街上看看了。

    小齐一直说要给她们三人接风的,可要不是她们三人没空,就是小齐跟着王爷出去不在府中。直过了大半个月,小齐的接风宴才请上。

    这天夜里王爷在府中,小齐自然也没有出去,由他做东请白蔹、白檀和玲珑三个吃酒,还叫上了几个王爷身边往日相熟的太监。

    小齐现在是王府长史,是王爷跟前的红人,面子大得很,他把大家请到他的住处。屋子离王爷的书房很近,门就对着王爷书房那院子的小角门,方便王爷随时传唤。

    白蔹看他把小太监们都叫了来,问道:“人都在这儿了谁去伺候王爷?”

    小齐随便摆摆手,道:“没事没事,王爷进内院陪王妃了,外面只有我们,放心吧白蔹姐姐。”

    白蔹闻言还是皱了眉头,这段时间大家也彼此熟悉了,玲珑知道白蔹表面看起来严肃,其实并不是不懂变通的,于是道:“姐姐别担心,王爷既然进去了,里面自有人照应,就算王爷待会儿回来,这儿离前面这么近,有人来也能听到的。”

    小齐点头,“正是正是,我留小江在外头看着了,一会儿要拿壶酒给他。”

    白蔹方不再说什么。

    这大半个月来,三人没有休息过一日,在宫里时人多,好歹还有个轮值,现在在王府缺人,她们只能像陀螺一样天天转。连打下手的玲珑都觉得有点吃不消,要学要记的事情太多。

    好在在大家的努力下,王府陆续买进一房房仆人分到各处填充,大家各司其职初显安定。

    这迟来的接风宴,玲珑全当是给自己放松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白檀本还嫌弃玲珑粗鲁,可不过一会儿看见大家行酒令的行酒令,传花鼓的传花鼓,喝得东倒西歪杯倒碟倾。她也就跟着行乐。

    酒正酣时,白蔹忍不住又找小齐啰嗦几句。

    “现在王妃正怀着身孕,你总跟王爷出去,也多劝劝王爷常回来看王妃。”

    小齐两颊已经通红,干了杯酒打着饱嗝道:“姐姐不是不知道,咱们在外面做主的当然是王爷。再说,现在王爷在户部,那可是管钱粮的地方,能不忙么。王爷也不是不心疼王妃,那会子太医说王爷怀孕了你没看当咱爷多高兴,只是现在实在忙……”

    说得似乎是真的,可白蔹都不相信王爷在外光是忙公务,没有做其他事。她跟惠妃的时间长,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得很。

    一旁又有人找小齐干杯,小齐转过头去。白蔹叹了口气,白檀凑到她旁边,塞了一杯酒给她,“这种时候你还去想这些作甚,来喝下这一杯。”

    白蔹拿着酒杯却不喝,转眼看另一边的玲珑在和太监划拳,一杯一杯往下灌,还大叫着再来,白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正想过去劝,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呵,你们这帮小崽子,倒知道躲起来偷乐。”

    九王爷不知何时挑帘站在门外,他披着一件家常的含青素面长衫,头发松松束在脑后,倒不减他的潇洒,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侍卫。

    白蔹心想这下可糟糕了,怎么没发现王爷已经回来。小齐心里把在外面望风的小江骂了了一遍。

    屋里众人匆忙行礼,又听到“嘣”地一声响和短促的惊叫。向后望去,只见玲珑横在地上,一手捂着额头直叫“疼”。

    原来刚才玲珑起身行礼,不知谁踩了她的裙摆,她又起得太猛重心不稳,一头朝桌子摔了下去,头磕到了桌子边,疼得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