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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赏花也挺能折腾的,拢香到午后才回到云絮斋,细雨一直没有停歇,一行人的衣衫上沾满雨丝,抚上去濡湿微凉。玲珑本想把遇见剪雪的事都告诉拢香,可进屋时见她用手支着额头,半闭着眼睛倦怠的样子,又把话都咽下去。拢香对刘氏之死,春雨玉燕的遭遇不会没有遗憾和愧疚,她已经彻底地离开司衣房,她要面对的是更多无法想象的危急暗流。

    剪雪的质问和怨毒的眼神逼得玲珑心里难受,她又何必把这份沉重再扩散给拢香。于是玲珑微微一笑,到拢香面前福身到:“御女安好,可别在坐这儿了,赶紧去里面换身衣服吧,眼看天要变了,再穿这身衣服湿气侵上来就不好了。”

    拢香颔首与玲珑进内室更衣,衣服是早准备好的。

    “御女,皇后娘娘那都有什么花啊,能赏这么久。”

    尽管疲惫,听得玲珑好奇询问拢香还是展开笑颜:“花房精心培育的牡丹盛放,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只有国色天下才能配得。”听拢香说话语气轻松,看来在皇后那里没有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或者她已经适应与皇帝众多大小女人周旋。

    玲珑把她常穿的的一件樱草色长衫给她披上,疑惑问道:“这时节就牡丹花就开了么?”

    拢香道:“我也奇怪呢,后来听说是花房的人有本事,引得温泉水流过花房,所以花房里的要比外面暖和,花就开得早。”

    原来赏的是盆栽花。啧啧还温泉水,皇宫里引有温泉水,不过只皇帝、皇后还有嫔位以上的妃子们住的宫殿才有,拢香洗澡还要烧水。

    换好衣衫,司衣房来替拢香量身改衣的人已经侯在外面,玲珑正要捧着她换下的湿衣服出去,拢香叫住她。

    “御女,还有吩咐?“

    拢香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今天去尚服可碰见什么人?”

    玲珑知道她一定要问的,遂道:“我在门房碰见了福夏,他好像比从前胖了些,我就请他帮给杏花带些话,让她们别担心。”

    拢香见玲珑脸上无异色,以为她真只遇见福夏。

    抬头看外面天色,云气混沌,风里凉意渐显,“还是赶紧让他们给我量身,你和彩霞把要改的衣服都拿出来了么,赶紧收拾出来,不然一会儿雨大了耽误他们回去。”

    “御女放心,廖姑姑早就叫人收拾了,一会量完就能让他们拿走,不会耽误的。”拢香点头到外屋去。

    天黑的时候早上的暖暖东风已经变成阵阵冷风,拢香怕玲珑因为时气变化旧疾复发,特别叮嘱她莫要贪懒收着厚衣服不穿。拢香累了一天睡得早,玲珑却还精神着,回到房里觉得寒凉侵人,寻了件厚衣服披上去找彩霞说闲话。

    两人聚在灯下做针线,玲珑最关心的还是白天拢香去赏花的事,

    “庞御女没有找咱们御女麻烦吧?”

    彩霞指上飞针,不以为然道:“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谁敢造次,再说还有贵妃娘娘在。别说是庞御女,就算她是庞才人胖美人庞昭仪,也张狂不到皇后娘娘跟前去。”

    玲珑抿唇一笑,她手上一方红菱肚兜,她会绣的花样儿不多,裁好面子正考虑要用什么装饰。

    彩霞眉毛微微一动,又道:“不过,御女今天遇到了徐才人。”

    徐才人小产许久未出来,现在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皇后邀众妃子赏花她会去也不奇怪。只是拢香出身司衣房,都道她小产是夏才人串通司衣房搞鬼,她看拢香必定不怎么顺眼吧。

    “徐才人可有为难我们御女。”

    彩霞摇摇头:“不曾,那徐才人说来也怪,对谁都冷冰冰的,别说对我们御女,就是对着皇后娘娘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而且后来……”

    “后来怎么?”

    彩霞露出略感古怪的表情:“后来她居然主动来找我们御女说话,虽然淡淡的,但的确没找咱们麻烦,害得我当时白紧张一场。”

    玲珑也觉得古怪起来,按理说徐才人应当不待见拢香才是,连从前朝夕相处的剪雪都对拢香有那样深的怀疑,徐才人怎会没有,只拢香曾在刘氏手下做事这一点,恐怕就能使徐才人恨上拢香。

    “徐才人都和御女说了些什么?”

    彩霞无奈道:“都是些我听不懂的,那些什么诗啊书的,我瞧着她俩聊得似乎还挺投机。”

    玲珑扑哧一笑,拢香自小天赋过人,尤喜欢看些诗集和总揽百科的杂书,即便当了这些年宫女,聊起风花雪月来居然还头头是道。玲珑有时候怀疑,拢香就是因为平时没什么人能和她聊得上,才那么刻意培养她,好让她今后能陪她说说话聊聊风花雪月。那徐才人也是名声在外的才女,该不会和拢香两才相遇惺惺相惜一拍即合吧。

    她才那样想着,没想到第二天徐才人亲自来云絮斋来拜访拢香。按理说徐才人是才人,位份高于拢香,她要见拢香派人传话叫拢香去就行了,可她却亲自来,云絮斋上下可谓严正以待,到门口一看,徐才人不过带了个贴身宫女闲来走访的样子而已。

    徐才人不过十六七岁,瓜子脸皮肤白皙,脸色有些青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身上穿着水绿罗绣夹襦和玄色黛绿二色间裙,显得有些老气。她的宫女则穿着寻常的浅色宫装,站在她旁倒显得比她还鲜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