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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御女的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长得娇俏。玲珑进宫那年她才进宫。她头上簪几多攒珠花簪,穿着一色水红的里衫,烟黄彩花缎面的貂皮袄勾勒出她上身还略显青涩的曲线,配上葱黄宽拖绫棉绣花裙,水嫩嫩的,但有一点,不知为什么玲珑看见她脸上似泛紫光,隐隐地一层不甚明显,她偷偷瞅了好几眼,以为是自己眼花。

    听闻庞御女家在惠州,她父亲是惠州经略使。刚入选的时候皇帝宠过她几次,后来封了御女,就再也没见升迁,

    跟着庞御女几个采女年纪也不大,最多和庞御女相仿,有一个看着也就比玲珑大一点,皆是穿着华丽,闪亮亮的一队人冲进拢香屋子,当时廖姑姑才领了事出去,彩霞听见动静忙跑到正屋来,屋里丫头人手不够,手忙脚乱伺候茶水。

    庞御女看了玲珑她们几个一眼,唇角露出一抹讥笑:“怎么宁御女这儿,连个端茶倒水的人也没有,按里说,姐姐你现在正得宠,人手应该比我那里多才是。我的屋里啊,即便没有客人,也时时要立着人伺候,要不然,我或想做些什么没人来,不惯呢。”

    玲珑不觉得她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可偏偏引得屋内一阵娇笑,花枝乱颤环佩叮当。

    一位采女接道:“庞姐姐不知道,这小门小院的,哪里养得起什么人,”说着上下打量拢香的屋子,露出嫌弃的表情,“怕是住他们自己都嫌挤吧。”

    说着又是一阵轻笑,玲珑黑线。

    拢香脸上自她们进来便是面带微笑,听见她们笑也不恼:“我这里自然比不得庞御女那里宽敞亮堂,众位肯赏脸来这里坐坐,真是蓬荜生辉。”

    庞御女原想挑衅她,可看她笑容可掬,倒让庞御女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想使力都使不上来,赌气喝了口茶,偏喝得太急,呛了一大口,咳得面红耳赤。她身边的贴身宫人和几个坐得近的采女都围上去帮她顺气。

    “咳咳……咳咳咳……这茶,这茶!”一边咳,还一边“哎哟哟”叫,一时倒不知她是在叫什么。因她今天打定主意来寻拢香的事,特意邀一些平时与她义气相投的采女,带来的也是在她跟前得力的贴身宫女跟着,那宫女名唤百灵的。庞御女低头咳着朝那宫女使了个眼色。百灵立刻会意,一面帮她顺气,一面指着被她丢在一边的茶盏道:“这是什么茶,喝得我们御女都咳了,莫不是掺杂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茬找得也太露骨了吧,内廷嫔妃饮的茶,自然都是进贡按例分的,拢香这里的茶,恐怕还比庞御女微雨阁里的还要好些。

    彩霞道:“姑娘,这茶都是尚食局才分过来的云雾茶,怎可能掺杂什么东西呢。”

    云雾茶味醇色秀,茶水乘在细磁盏里一汪如玉,颜色好看,因为皇帝喜欢,所以内廷嫔妃各处常见此茶。

    百灵梗得没花说,庞御女瞪了她一眼,她眼珠子一转又道:“茶是好茶,只是不知道沏茶的时候你们加了什么,或是根本就不会沏茶,把茶沏坏了,才害得我们御女被呛着。”

    听着也像孩子气的话,可气的是,有一两位采女闻言,颇为夸张状怕有什么脏东西一样丢开茶盏。这样的人,别说拢香,连玲珑彩霞她们都不想理的,可现在拢香身份不同,要是有人传出去说宁御女在茶里加了什么东西给别的御女采女喝可不好听。只怕有许多好事之人,不是真的也要传成真的。

    因此彩霞急道:“你胡说什么,无凭无据,我们御女喝的也是一样的茶,方才一同泡的,也不见有事,怎么你们御女一喝就呛着了呢?”

    庞御女身边的一个采女道:“那可不一定,宁御女皮糙肉厚的能禁得住折腾,庞姐姐从小娇贵,吃的用的比你们精细百倍,你受得住的,庞姐姐可未必。”

    这话着实欺人太甚,“你……”彩霞涨得满脸通红,但对方是个采女,她又反驳不得,只能自己咬着牙。

    这时,拢香忽然惊呼一声。

    “哎呀!”

    玲珑以为她怎么了,忙问道:“御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拢香摇摇头,认真对玲珑道:“玲珑,快把庞御女和诸位采女的茶水撤了。”

    玲珑摸不着头脑:“这是为何?”

    “那茶有问题!”

    “啊!”

    几位采女被她一句话惊得差点要扔茶盏,有的捂着胸口面露惶恐。庞御女才被顺得好些,听得又猛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