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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明日还要早朝,这些都是内闱****之事,皇上就不要去了吧。”

    暗缕龙纹的袖口在烛光下流转出一线光彩,皇帝沉声道:“都这么大动静了,虽是内闱之事,既然惊动了太后朕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叫他们进来给朕更衣,你也去梳洗一下。”

    他径自扣着胸前的衣扣,玲珑知道他是打定主意,“啪啪”拍了两下手,小齐领着伺候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更衣间里,并蒂海棠琉璃屏风隔出两边,小齐在里面服侍皇帝更衣,白蔹带着手捧衣物的宫女们走进来。

    “娘娘得多加些衣服,外面下雪了。”

    白蔹扶玲珑在妆台前坐下,招手让宫女过来给她梳头,低下身子在她耳边私语了几句。

    “果真?”玲珑眉间蹙起。

    “一听说出事昭仪娘娘就让宫人搜查了一遍,大皇子的奶娘与含巧姑姑算是走得最近,现下已经被泰安殿太后派人带走,昭仪娘娘方才派人传话过来,问娘娘是否……”

    皇帝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白蔹眼角瞥见,又压低了低身子。

    玲珑挑了支缠丝银凤衔红宝石的簪子让宫女簪上,披上貂裘扎紧了领口,点点头,白蔹会意转身出去。

    皇帝的手搭到玲珑肩头。

    “怎么脸色这么差,可是刚才听到了什么?”

    眼镜中的自己背着烛光,看起来的确有些黯淡憔悴,玲珑微笑道:“臣妾来不及上妆。只抹了点粉,不修边幅的入不了皇上的眼了。”

    他牵起她的手拉近,另一只手随意一挥,小齐识趣地将宫人们都领出去。

    “捧着炉子都这么凉……”

    唇上覆上了干燥温暖的温度。大手从她的后颈滑至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仿佛在安慰。玲珑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唇齿相依,心神震荡也归于平和。

    外面果然飘起了雪花,黑沉沉的夜幕仿佛在看不见的地方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雪花就是天上落下的碎片,风起雪荡没有止境。

    泰安殿里明亮如白昼,脚下五福捧寿织金厚毡子踩上去软绵绵的没有实感,上官太后坐在上方。身后画屏是一副丹凤朝阳的金粉彩绘,展翅高飞的凤凰似欲与天宫比高一般,高昂的凤头凌空睥睨不可一世。

    景妃垂手站在太后身侧,嫔妃们还端坐着,屋子除了云中白鹤鎏金紫铜香炉中袅袅漂移的烟缕之外。似乎只有一双双明里垂敛实则窥探观望的眼睛是活得。

    踏进泰安殿时,玲珑被屋子里浓腻的香气熏得有些眩晕,额角酸涩难当,不由得皱紧眉头。

    “皇上来了也好,宫中尽是些是非,连个明理的人也没有可就不好,皇上来了正好可以评评理。”上官太后微微抬起眼皮,慢条斯理道。

    听她的话玲珑额角又跳了一下,这种语气似乎在说“一定会让谁不好过”。听起来就觉得不安宁。皇帝好整以暇坐到太后侧面,玲珑坐到另一边。

    “外边下雪了,母后可还睡得安稳?”

    上官太后勾起唇,淡淡道:“发生这样的事阖宫上下都睡不好吧,皇上可有去瞧过易蓉?”

    “朕方才听太医回过,说易蓉伤在背后的手臂。太医说了好好养着可以痊愈。”

    上官太后不免带着些薄责:“她一个女儿家身上被烧伤,就算是痊愈以后也会留下疤痕了。伤在身子还是其次,伤在心里才是紧要,皇上怎不去安慰安慰易蓉?”

    皇帝颔首,“朕明日回去瞧瞧她。”

    上官氏虽不及当年,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是京中贵族,想当初上官丽妃圣宠之势,座中众人不免怀有些猜想,得皇帝这句话,上官易蓉因此再复宠也未可知,。

    上官太后眼中这才露出些笑意,目光一转,扫过在场的嫔妃,包括在侧的玲珑。寒锋如天上的雪花在落地上,转瞬堆积起来。

    “蹚碧轩的太监说,纵火的人是先皇后身边的侍女含巧,若我没记错,含巧随侍在大皇子身边也算许昭仪的人,许昭仪,你有什么话说?”

    许昭仪神色镇定,起身跪道:“启禀太后,臣妾管教宫人不严,愿意受罚。”

    玲珑揣着手炉捂紧,悠悠开口道:“太后娘娘,许氏一向淑德周全,此番想来也是无心之失,她位居九嫔之首,又有抚育大皇子的功劳,还望娘娘从轻发落了。”

    她已然属她一派,不能坐视她有损,玲珑出言维护。

    “从轻发落?”太后瞥了玲珑一眼,玲珑总觉在她眼中看出些凌厉杀气,“含巧不过是个宫婢,如何有胆子加害妃嫔,趁夜里大家都熟睡纵火,浇了一桶的灯油在甘草上,若不是蹚碧轩的太监警觉,易蓉恐怕就要烧死在里头了。计划得倒精细,难道没有人指使?”

    上官太后一旦抓住了把柄搬弄起来,未曾有过轻易作罢的,玲珑头疼的正是这点。

    “现在含巧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许昭仪素来与上官婕妤没有交集,位份又远在上官婕妤之上,没有什么理由要去指使宫女加害上官婕妤。”

    “贵妃的意思是这事打算就此作罢?”

    “加害婕妤人已经就死,算是得到了处罚。”

    上官太后冷笑,“贵妃就是如此掌管内廷?皇上将要封贵妃为后了,今后在内廷若是这般掌理,真是要让我这把老骨头都不得安宁了!”

    上官太后气话甚重,嫔妃们屏息纷纷跪倒,皇帝也起身温和道:“母后息怒,内廷的事本不该让你操心伤神。”

    “哼!现在是有人不想让我心安呐。知道准备火折子和灯油纵火,若说没有预谋,这理可是说不过去了。贵妃之意如何?”

    玲珑低眉道:“纵使如此。也不能断定此事与许昭仪有关,臣妾记得,早年陶皇后还在时含巧姑姑对上官婕妤就颇多怨言,就算无人指使。含巧心怀旧恨也不是不可能的。”

    上官太后冷眼定在玲珑面庞上,笑道:“虽未见许昭仪与易蓉有什么交集,贵妃似乎与许昭仪颇熟悉。你是拿定注意要袒护亲厚罔顾宫规么?”

    这罪名可大着。堂堂贵妃藐视宫规,往后恐怕更难以服众。

    玲珑凝神静气,缓缓道:“臣妾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上官太后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冷笑,目光打量福身垂眸的玲珑。在她眼里,像她这样的出身的人,是连含象殿的门槛也不配进的,而今她却将为皇后。当上皇后是什么滋味,恐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李贵妃为人处事她也听人说起过一些,且明的暗的交过几次手,莫无漪澜殿那位在背后支撑。

    出身微贱一无所长,敬小慎微过于软弱。如同漪澜殿操控的傀儡,这样的人作为傀儡的确很能为漪澜殿效力,但要入主含象殿实在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