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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送到她嘴边,她却推着玲珑的手摇头,玲珑急道:“姐姐如今已经病了,再不肯喝药,病怎能好!”

    拢香坚持不喝,道:“我正希望病久一些,这药,不喝。”说着把头扭一边,玲珑觉着她这模样像个孩子,自己试了试药温,递到她嘴边,只看着她不说话。那药还是温热的,苦涩的味道顺着水汽蒸上来,直冲拢香的鼻子。

    “咳咳……”拢香难受地转过头,看见玲珑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望着她,却什么也不说。

    愣是大眼对小眼僵了半晌,拢香道:“咳……你这丫头,算了,咳咳……依你就是。”玲珑看着她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才对她笑笑,收拾碗筷去。

    拢香看她轻快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无力笑道:“还没见过你这样劝人喝药的。”

    玲珑护着烛台放到窗台下,来到拢香窗前扶她躺下,说:“我只晓得病了要喝药才能好。”

    拢香见她脸有不豫之色,虽然手上功夫不停,却一直没拿眼瞧她,知她心里不痛快,想了想,拉住她柔声道:“你可是怪我不与你说?其实我之前也正愁呢,这法子才想到,怕你被吓着,才先行了,打算成事再与你说。”

    可不是把她吓着了,大半夜跟闹鬼似的。拢香服软,玲珑也不好在梗着,就着榻边坐下,说出自己的疑惑:“我的好姐姐,你要避风头,选什么法子不成,去求求司衣大人,把你调到别处,只要不在司衣房里,不用跟着司衣大人出去,见不着人不过几日也就好了。何须如此折腾自己?”玲珑只当她前阵子因公主赏识多受瞩目,怕太招人避一避,但躲避的法子多得是,她向来最看重身子,怎么悬着这样一个法子。而且病了又是请大夫又是抓药,少不得要引人侧目。

    拢香垂下眼睑,病中声音显得几分有气无力:“自我进宫来,刘司衣对我照顾良多,如今有把我调到司衣房,以我的年龄资历,已是破格,眼下是多事之秋,不想再为司衣大人多添烦忧。”

    这话说得也在理,以拢香的年龄进司衣房的确年轻了些,春雨她们的年纪都比她大几岁,拢香才进入司衣房不久,还是刘氏特别提拔,如果此时为了避风头掉出去,他日刘氏还得费劲掉她回来,这一来一往之间,以刘氏现在在尚服局的处境,还不知会不会有好事者生事。虽然拢香请大夫来看也要麻烦刘氏,但这个忙就帮得在情在理多。

    “那姐姐方才为何不肯喝药呢,如今寒冬腊月的,病本就难好,不喝药拖着,落下病根如何是好?”

    拢香在枕上换了个姿势,想躺着舒服些,扯过被角喃喃道:“若是好得太快,说不定让人以为是装病呢,拖着有托着的好。”

    玲珑觉得她这是歪理,正要辩一辩,看她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想她身体眼下正是虚弱的时候,怕是睡了一日也抵不过困倦,于是改了口:“夜里冷得很,姐姐还是快捂被子里吧。”

    她打了个哈欠,眼里有泪水溢出,因此点点头,缩回被窝去。玲珑帮她掖好被角,放下床帘,确认一丝风也漏不进去,才吹灯歇息去。

    第二日玲珑醒得早,刘氏体恤拢香病中无人照顾,特地让玲珑也不用去司衣房,留下来伺候她的饮食起居。洗漱完天色还早,玲珑把炉子端到廊下,填了些炭进去生火烧水。估摸火候,去膳房一趟一来一回应当来的急。

    拢香醒来时,玲珑已经准备好供她梳洗的热水还有还冒着热气的早饭。

    “姐姐起得正是时候,快洗漱一下。”玲珑面巾热水牙粉等一应摆到榻前,拢香拦住她道:“你去忙吧,我自个儿来。”玲珑见她脸色比昨天好许多,温和一笑,自转身去端早饭。

    拢香身为女官,所有用度都有一定份例,本来分例中是没有早饭一项的。平日在司衣房当差,早饭就送去司衣房,在司衣房用,不去当差,按例就没有早饭,但刘氏考虑道拢香有病在身,所以特地先知会膳房,让玲珑每天早上可以去领早饭。玲珑因此也沾了拢香的光,能在房舍用饭。

    用过早饭,玲珑又把煎好的药端上来,怕她不喝,还像昨天那样直瞅着她,拢香一笑,仰头把药往嘴里灌,只是才灌了三分之二,剩下的手一歪,全倒痰盂里,玲珑拦都拦不急。

    “拢香姐姐!”玲珑气得朝她瞪眼。拢香似全不在意,笑着安抚她道:“姐姐最近累得慌,你就当疼我,让我多休息一阵。”玲珑气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跺脚收拾好食具到外面去。

    气冲冲挑开帘子,冷不防迎面撞上个人。

    “哎呀!”

    定睛一看,一袭兰色宫装,俏生生立在廊下,一手拎着个食盒子,一手还维持着要挑帘子进来的动作,正是彩霞。

    “哟,玲珑这是怎么了?”

    玲珑快速朝她行个礼,扭身出去。彩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进了屋。拢香见她来了十分高兴,连忙叫她坐。

    “你躺好莫起身,我自己能招呼自己。玲珑那丫头怎么了,看她气嘟嘟地跑出去,连人也不叫。”

    拢香歉意道:“小丫头闹脾气,没事,今天你不当差,怎么这时候过来看我?”

    彩霞拿来的食盒打开,笑道:“我同姑姑请了半日假,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你,你瞧这是你爱吃的点心,我给你带过来,只是不知你病中能不能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