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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九年,桐城曾经说一不二的人物,展城南展祖望去世了。

    展家的没落究其原因是展祖望太过信任展云飞,而又不放心展云翔。展家四年前摇摇欲坠的时候云翔撑起了展家,四年后展云飞回来了,展祖望就让展云翔交出了手中的权力。

    郑世奎擅于见缝插针,他看准了这个时机将安排在展家多年的暗桩运作了起来。

    说起展祖望他还真是不如郑世奎其人,展家的产业是从他父亲那辈上传承下来的,到了展祖望这里没有任何开拓,由于他的守旧展家也就堪堪将就。想必这就是古人常说的创业易守业难。

    再说郑世奎,他父亲只留下了田地和一些小商铺,但郑世奎是个敢冒险,肯冒险的人。民国时期铁路业正是发达的时期,火车成为了最主要的交通工具。郑世奎看准了这个商机,找来地质专家看了桐城附近的地质,从最开始的一座小煤矿,到后来买下了桐城附近的几座有价值的山,陆续开采煤矿,成为了桐城鼎鼎有名的大风煤矿的郑老板。

    于是,慢慢的,在桐城就有了这么一句话:展城南,郑城北。

    有的时候雨凤也会想,展祖望就这么败了,败的一塌土地,毫无还手之力。她又回想原著,展祖望也失败了,展家也没了。不过那是展云飞联合郑世奎算计的云翔,这次则是她联合郑世奎算计了展云飞。展家没落的结局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最后输的人不是云翔而是展云飞。可见的展祖望虽是展城南,但他也只落得个名号,无论是书里还是她这里,都是输给了郑世奎,让他得了便宜。

    话说那日到了乡下旧宅子,一灯如豆,昏暗凄冷,幽暗的灯光照的展祖望的脸色有些发青。

    云翔跪在地上,看着曾经那个那么不可一世的父亲就这么悲凉的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也不知道他是否曾想过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擦干了眼泪,云翔命人去烧了热水,要给展祖望净身换衣,才好开始停灵。

    展云飞看着将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条的云翔,深觉得他在外四年居然什么都没学会。还记得四年前离家出走,从钱庄拿了五千大洋,他和阿超到了广州,认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开办了杂志,印刷出版自己写的书在大学销售,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偶尔在路上遇到乞丐,他还会施舍一些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会为钱所迫的一天。那个时侯,钱都是阿超管着,买菜,做饭等的花销一律都是阿超打理着,他从来没有操心过。直到展家没落,阿超离开,娘也离开,他才知道世界的冷暖竟是如此残酷。

    听回家养老的齐妈之前说过,那个铁匠好像是娘年轻时候家中的一个下人。富家小姐和年轻下人的互生情愫,一直到富家小姐嫁人,年轻下人离府,这件事才算不了了之。怪不得娘不在乎爹是否爱她,也不在乎爹是否娶了姨娘,她只在乎他能否继承展家,不希望他跟爹闹翻了。他忘记了,娘也曾经年轻过,也曾经走过少女时代,怀春过。直到那个人的出现,娘也想为她自己活一回,便离开了。

    展云飞觉得好像一夜之间,每个人都有一个他不知道的过去和往事。原来认为那样的人居然还有着另一个面貌,他所不知道的面貌隐藏在深处,出现的让他猝不及防。

    “云飞,来给爹净身换衣吧!”云翔有些沙哑的声音好像从天际传来,那么缥缈。

    展云飞重重的咳了一下,洗干净了手,帮着云翔给展祖望擦身更衣。

    展祖望早就被云翔和同来的棺材铺专管给去世死人换寿衣的伙计抬到了铺好白布的床板上,展祖望的尸体已然有些僵硬了,神情痛苦,眼睛半合着,嘴也没有闭上,可见死的时候很难受,很屈辱。

    云翔红着眼眶,不敢落下泪来,传说眼泪落在死者身上,死者将会在地狱受苦,受到鞭笞之苦。

    云翔拿了热手巾给展祖望擦拭上身,展云飞拿着热毛巾擦拭下身,擦干净后,兄弟两人再给展祖望换上干净的内衣和买来的寿衣。

    云飞给展祖望修剪指甲,云翔给展祖望梳头。展云飞将展祖望半僵硬的手捋着放好,放到身侧,才去打理自己,换孝服。

    抬手,覆上展祖望半合的眼睛,云翔跪在地上,再次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和着黄土,晕成一片。

    “爹,云翔来送您了,您安心吧,一路好走。”娘说不能让人走了还不踏实,看见他爹跪在地上,跟他说让他安心地走,好好去,阳间的人才能更好的生活。

    云翔的手顺着展祖望的脸滑下,原本半合的眼眸合上了,微张的嘴也闭得死死的,眉目之间也舒展了,神色安详许多。

    刮好胡子,洗好脸,换好衣服的展云飞也并肩跪下,红着眼眶哭着说:“爹,是云飞不孝,没能好好照顾您,让您走得如此委屈,如此不心甘。”然后,便痛哭流涕了。

    两人跪在地上,看着棺材铺伙计给展祖望盖上白色的布,一点一点,直到盖上展祖望的脸,兄弟俩人才痛哭失声,他们的爹,真的不在了。

    云翔的小厮和马队的兄弟们跟着劝解,他们也没想到,展祖望那样一个甚有威望的人居然去的如此凄凉。

    大年三十儿一过,云翔就派人给宗族各家送信儿报丧。初一的下午,展家族长及其夫人,儿子们,连同那些族里平日不怎么往来的叔伯们带着各自的家眷都来了。

    纪家父子一早也过来帮忙了,天尧安排来治丧的客人休息,用餐,而纪老爹则是招待着和应酬着那些生意上的老客户,云翔则是跟那些往日都不常见到的叔伯们寒暄应酬着,展云飞跪在灵前磕头答谢来宾致礼,就连杜芊芊也穿戴整齐,换好孝衣跪在展云飞旁边,跟着答谢宾客。

    展族长和夫人安慰了两句云翔,“云翔啊,节哀顺变,祖望他走的竟然比我这个三叔还早。我和祖望也差不了几岁,看他走得如此突然,真是人世无常。”

    “是啊,云翔,你要想想你娘,还有你媳妇。雨凤到了夏天也该生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能好好照顾家里,知道吗?”族长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

    “是,三叔公,三婶婆放心,侄孙省得。大过年的,还劳烦您二老亲自前来,其实上云懋堂叔过来就行了。”云翔恭谨的站在两人身前,一脸感激的说道。

    展族长挥挥手,“我是展家族长,哪有不来之理。你也不必如此,我们一会儿也回去了,你去招呼其他人吧!”

    “是,那侄孙去了。三叔公和三婶婆好好休息一下,等下侄孙送您二老上车。”云翔告了个罪,才又去招呼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