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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垣回家之后,才发现了小罐里的两个足金的穿心盒。

    然而徐刚刚走的匆忙,并没有提起有这么个东西。祁垣又刚瞎猜乱想了一番,所以怎么看这东西都不是给自己的。

    尤其是那穿心盒上还分别錾着“子”“敬”二字,按照戏文所说,这必然是少年公子跟人私相授受的物件。这番犹豫之下,他也不敢占为己有,只琢磨着哪天再给人送回去。

    当然当务之急,他还是得先把香丸做出来,好准备月初的集市。

    其实这天虎伏她们卖的更快些,二百钱一罐的香丸,几人才到西园没一会儿就卖光了。最后剩了些芙蕖衣香,本来是白给人试香用的,也被一个美貌姑娘买走了。

    姑娘临走时又交代,他们小姐很喜欢这芙蕖衣香,想问这个能否做成香饼或者香丸,最好气味能持久些。倘若有的话,他们可以多花些银钱。

    虎伏把钱和罐子都交给祁垣,兴奋道:“少爷,那白梅香卖的最好,后来奴婢提了价,每罐多五十钱,也都抢着要买这个。有个小娘说咱家这白梅香跟扬州齐府的返魂梅挺像的。”

    祁垣低头算着明天要买的香料,闻言一愣:“返魂梅?”

    虎伏使劲点头:“可不是呢,这齐府的返魂梅可难买着呢,听那姑娘说,他们五两银子才得了一盒。”

    祁垣大惊,齐府的返魂梅在扬州不过是普通香品,最好的也不过是五百钱,怎么在京中就成五两银子了?更何况这事他们齐府怎么不知道?

    他直觉有些蹊跷,但又忍不住心动。齐府的返魂梅主料是丁香和零陵香,另加入香中四大圣品,龙脑香、沉香、檀香和麝香调和,制作起来并不麻烦。

    他现在手里有钱,能买的起原料,若是做上十几二十罐,每罐只卖二三两,那岂不赚大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他手边磨制香料的器具都十分粗糙,万一被有心人买去,仔细分辨一下,很容易看出原料来。

    香方乃是他们商家立业之本,这返魂梅既然如此紧俏,先不管背后有没有什么问题,他都应该小心才对。

    至于那芙蕖香,他只能痛惜一番了。其实这种定制的买卖最好不过了,可以随意要价。然而芙蕖香丸的窖藏至少要用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他早走了。

    祁垣思前想后,只得撂下这发财的念想,第二日仍买了新的香料和十来个小罐,在家做些四时花香。

    这样一连忙了两日,等把二十几个小罐都装满之后。他又想出两个不用窖藏的香方来,每日现做了,用棉纸包着,让虎伏借口去买菜的时候藏在篮子里,捎带着卖了。

    这样几日下来,竟也攒出了一贯钱。

    三月一日眨眼便到。

    虎伏几人天未亮便起床,趁守着后门的婆子还没醒,悄悄出门雇了驴车,一早就去集市了。

    祁垣怕出去再招惹到什么是非,便自己留在家里,正好偷偷收拾包裹。

    原身没多少值钱的东西,整个衣柜里不过几身旧衣服,一个耳挖簪。他把衣服团一团都放大包袱里,耳挖簪琢磨着去当了换点钱,方巾尤其重要,还有他这个是他出门在外的通关凭证,要格外收好。这边正忙活着,就听外面似乎有什么响动。

    祁垣以为虎伏回来了,赶紧把包袱一推,转身去看。

    推门进来的却是周嬷嬷。

    祁垣被吓了一跳。慌忙迎出去,遮住身后的包袱。幸好周嬷嬷没注意看,只是疑心道:“少爷,虎伏她们呢?”

    祁垣忙道:“我让她们买东西去了。嬷嬷找我可是有事?”

    周嬷嬷点头道:“夫人让少爷过去一趟。”

    祁垣有些心虚。自从回到这院子后,他便一直没去前头瞧过彭氏。一是觉得跟对方不熟,不愿过去。再一点也是想着没几天自己就逃了,怕让人看出端倪。

    这次周嬷嬷突然来请他,他也不知道什么事,心里七上八下,慢吞吞整了衣服,跟她后面往外走着,眼看快到地方了,祁垣才忍不住问:“嬷嬷,不知母亲叫我前去,所为何事?”

    周嬷嬷道:“自然是为了少爷去国子监一事。”

    祁垣心下稍稍安定。

    周嬷嬷却叹一口气,突然停了下来:“少爷……有件事,老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都停下来了,不当讲也是要讲的。

    祁垣忙道:“嬷嬷但说无妨。”

    “夫人叮嘱过老奴,不可让少爷知道,为此分心的。”周嬷嬷叹了口气,领着祁垣往僻静处站了,这才道,“花朝节那天,少爷跟坤少爷才出门,夫人就被叫去寿和堂了。”

    祁垣一愣,心想老妖婆怎么又整这个了?

    “老太太仍记着夺爵一事,那天愣是寻了夫人的错处,让她在佛堂跪了一天。夫人怕少爷担心,所以嘱咐老奴和云岚小姐不能告诉少爷。可是这几天,老太太变本加厉地磋磨人,白天让夫人立规矩伺候也就罢了,晚上竟也要夫人在她房中打地铺,好让夫人夜间随时伺候茶水。”

    周嬷嬷是彭氏的陪嫁嬷嬷,说到这不免暗暗垂泪,低声道:“少爷此去国子监,夫人定时要叮嘱少爷少回家的。可是老奴想着,少爷现在才是夫人的指望,若是那国子监朔望之日能放假归家,还望少爷莫要痴迷在外,早早回来看望夫人才是。”

    祁垣愣了愣,忙道:“那是自然。”

    然而心里却有些不自在。他回到扬州后,必定是要改形换貌,彻底撇清跟忠远伯府的关系的。怎么可能还时时回来探望?

    祁垣忍不住有些烦闷,等见了彭氏,看她比之前又消瘦了一些,脸颊深深地凹下去,竟熬的没了个人样,心里愈发愧疚,只得一直默默低着头。

    彭氏却只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温声问:“垣儿,今天你要去礼部登名,可曾准备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