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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灵想去捡起飞得远远的“来自地狱”,发现地上多了一道裂痕。这把刀太锋利了,只凭自己的重力就把大地给切开。所幸,刀柄挂在岩壁的边缘,只差一点就要掉下去。这把刀如此锋利,如果掉下去说不定真就回到它来的地方——地狱。

    瑞并不能改变世界上所有东西的关联性,只有沾染过自己鲜血的东西才能控制,且也只能控制它与染血之物间的关联。借着镇上的植物,他让自己的血以气味的存在分布在整个镇上,而为了加强对易灵两人的控制,又特别让他们喝下了血。就连大地表层也染上瑞的血,被瑞所控制。当易灵劈开表层时,才能够在地下行走如常。

    易灵觉得有些不对劲,五分钟过去了,瑞的灵体却还没有出现。不,应该说,瑞根本没有死。如果死去的话,关联性也应该恢复正常。且不说易雪会在第一时间联系自己,镇上的人也应该会过来查看情况。

    为什么,依旧是一个人没有。

    第一次杀死瑞时,瑞的重生还没有对易灵造成太大冲击,毕竟这种程度的重生他见多了。但这次,明明那具肉体已经易灵眼前化为灰烬,为什么瑞还没死。

    “为什么!”易灵忍不住仰天长啸,“为什么你就是死不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易灵对自己说,“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没有理由再会输了。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淡淡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像是在告诉易灵,它的主人还没有死,而是躲在某个角落注视着他。

    易灵仔细地回想起这两天来所发生的一幕幕,瑞一直表现得像是一个正常人,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也只能是他对植物的特殊感情。不过应该是因为他的能力造成的。对于一个身体里寄宿了那种不明植物的人来说,植物根本就是同类。除此之外,就别的了。

    再下来,刚才的战斗中,所有可疑的地方都已经被易灵破解掉。“命运三女神”中,易灵已经了解两个,一个就是用来使人受他控制的“clotho”,一个是切断关联性的“atropos”,那最后一个是什么呢?会和现在的情况有关吗?

    易灵考虑了一下,觉得可能性比较低。

    再仔细回想一遍,一定有什么关键被自己所忽略了。从旅馆中最初的战斗,到庭院中的熄火,然后再是被困在庭院中。断树后,藤蔓笼罩住这里。不过,现在这些藤蔓都消失了。接下来醒悟到血是能力的关键,只有被血沾过的东西才能切断其关联性。而一旦切断关联性就无法看见,也无法接触到,好像不存在一样。

    毫无疑问,除了瑞本人之外,其他人和自己的关联性都被切断了……

    一切都豁然开朗,易灵冷笑着走向庭院。显然瑞已经无法再控制植物,易灵身上再度扬起火焰。“虽然可惜,但为了杀掉你,也只有这样了。”说着,易灵靠近庭院中心的古树。

    突然,易灵毫无征兆地摔了一跤。

    “不让我靠近吗?”易灵熄灭火焰,拿出“来自地狱”。“那么,就用这个对付你。”

    “行了行了,我投降还不行吗?”一个少女的灵体从古树里钻出一半,“你是怎么知道我会躲在里面的?”

    很简单,当初易灵在切树的时候,虽然瑞无法阻止刀和树之间发生关系,但可以阻止易灵和树之间发生关系。他可以让易灵根本看不见那些树,但他没有那样做。因为那个能力,他跟这些植物就是一体的,等同于同一个存在。如果割断树和易灵的关联性,就是割断自己和易灵的关联性。

    于是他能在死前的一瞬间,把灵体转移到树上来。因为本来就是一体,所以不需要让灵体出现在人前。而瑞死后,能力消失,他也就只能在这一棵树上,而跟其他植物无关了。能够被灵体附着的植物,其本身也必须要有一定的灵气,庭院之中最古老的那棵树是最适合附体的。

    “我倒要问你,为什么不切断我和你之间的关联性,那样的话,我就伤不到你了。”易灵问道。

    “真是的,你伤不到我,但我也看不到你了。”少女嗔道,“和你成为无关的人,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把易雪放了吧……”听了这句话,易灵突然心软了。“我不杀你。”

    “你还是杀了我吧。”少女幽幽地说,“你刚才的那些话,不知有多伤我的心。”

    “你活了一千五百年,而我却……我们一点都不适合的。”

    “谁规定的?爱情还要受年龄的限制吗?”少女反问道。

    易灵意识到,跟她辩论是毫无意义的。他冷冷地问道:“难道真要逼我出手?”

    少女幽怨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说我都痴长这几年,又怎么会真的如此顽固呢……也罢也罢,我只不过是个老太婆,当然比不过少女的魅力。”

    “这不是重点……”易灵能够感觉到,失去了那个身体,她的性格似乎也有一点改变。

    “好了,别再烦我了。”少女向某处一指,“她就在那下面,自己去挖吧。她把自己的意识都关闭了,能不能唤醒,我就不知道了。”说罢,她重新沉入树中。

    就在少女还在唠叨的时候,易灵已经冲到了那地方。用小刀切了下,易灵觉得那个被称为神器的“来自地狱”,还没有一把铲子好用。他把刀扔到一边,用手挖了起来。在“炎敛”状态下,易灵的效率不亚于挖土机。

    瑞所埋的地方实在也太深了,当少年挖到地下几十米的地方,才终于看见那个少女。

    易雪就好像一具死尸那样躺着,因为“春”的消失,她身上的藤蔓也随之消失。那具满是伤口的残破身体上,爬满了各种昆虫。受到惊吓后,虫蚁迅速退散。若非易灵极其熟悉易雪,根本就认不出这个严重变样的少女。

    一见到易雪,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涌出。易灵不顾一些地抱住易雪,痛哭起来。“你醒醒,快点醒醒……如果连你都离开了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在他们互相接触的一瞬间,易雪的身体迅速再生。

    睡美人终于等到了王子。

    沉睡于黑暗之中,一片混沌的黑暗,就像是天地被开辟前一样的混沌。

    少女就沉睡于那个地方,除了黑暗与无望,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一线光,刺破黑暗,劈开混沌。随光而来的声音与感觉,是那样的熟悉,不可缺少的某种东西。就如同水之于鱼;就如同空气之于人类;就如同易灵之于易雪,易雪之于易灵。

    “是……你……吗……”虽然已经感觉到了易灵的身体、思想和存在,但易雪还是要问,她害怕这只是一个幻觉。

    月光顺着挖出来的深井照下,深井之下如此温暖,任凭寒风在洞外呼啸。少年抱住少女,两人缠绵着亲吻,紧紧贴在一起,仿佛一体。只有失去过一次,才会明白得到的可贵。他们之间不需要语言,完全能明白对方的心情。两人都不会再放手,不会让对方再从自己身边离开。

    “没错,就是我。”易灵微笑着回答,“有一句话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喜……不,是爱上了你。”

    易雪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痕,伏在他怀里,柔声说道:“还记得我第一眼看见你时,你晕迷在那里,把你带回家后,我就一整夜看着你。看着你的睡脸,你的微笑,感受着你的气味、你的存在。我对自己说,这个人就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并不是因为我是你的一个人格,也不是因为我的身体需要你的生命才能支撑。没有任何理由,你就是我存在的理由。”

    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表达他们现在的感情,他们只能相拥,就如藤般互相缠绕。他们心中只想一件事,再靠近些,再靠近些,靠得越近,便能越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没有什么比感觉到这一点更重要的,比自己的存在还重要,不能让任何东西去阻碍他们。就连单薄的衣衫,也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