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日影开始西斜,玉篱把两块一亩多地的大田都收拾停当了,玉篱妈还没来。心里不免有些奇怪。又在田埂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远远近近地,只有几个人影晃动。看来大家都回去歇晌去了。

    两块大田在远离小河和湖的旱地上。周围只有放水撤水的堰沟,淌得全是泥浆水。玉篱实在有些渴了,只好舀上镰刀往家去。

    院门微敞,玉篱一眼就瞥见一辆米黄色的女式自行车靠墙停在大门后边。玉篱眼皮一跳,这辆车再熟悉不过。周礼书天天骑着出出进进买菜用的。

    玉篱把跨进院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周礼书和玉篱的感情不一般。玉篱原也知道不会是一封信就了结了这份情分。只是回到家后,心里装的事那么多,就也没功夫挂念这事。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星期,周礼书跑到了玉篱家里来了。

    玉篱在门外徘徊。进去还是去田里待会儿?思量良久,还是又跨进了院子。

    小巧的女式小车明显被冲刷过,周身湿漉漉的。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路应该乱得不成样子。能骑了这么久的车子找来,真是不容易。

    玉篱伸手一挥,手上的镰刀把正在舔车轮子的阿黄吓得一闪,跑了出去。随着阿黄的呜鸣,三平舀着个空盆从转角走了出来。一看见玉篱,放轻了脚步跑过来。

    “姐,你老师来啦!······”

    玉篱一看三平那表情,还没出口的下半句一定是:你还不躲远点?

    不由会心一笑。这孩子,前几天还小大人似地劝自己好好读书,到了这节骨眼上却又让自己避开。想来,也是听到了什么闲话。

    玉篱给三平做了个安心的手势,把镰刀在院墙上插好,率先走进了屋去。

    周礼书被安置在中堂正中的单人沙发上坐着。玉篱爸陪坐在另一边。左首的长沙发上,则坐着玉篱妈和王七婶。

    见了玉篱进来,众人脸上依旧笑呵呵的,并不见什么异样。王七婶见了三平,打头就问:

    “给周老师的车子洗干净了?”

    三平站在玉篱身后,想是点了头。王七婶就站起身来。

    “还说让你去喊你姐,这下回来了倒是不用了。跟我去烧火去!”

    说着用手上的围裙顺手就抽了三平一下。冲着周礼书又是笑呵呵地,

    “成天地,只知道玩。倒有他玉篱姐一半用功也好。”

    周礼书老家也是农村的。哪里不知道这是说的客套话。夸了三平一翻,又谢谢三平帮自己洗车。王七婶这才别有深意地看了玉篱妈一眼,带着三平去做饭,留周礼书好歹在家吃了饭再走。

    王七婶和三平出去,屋子里就剩了玉家三口和周礼书。

    一个多星期不见,样子还是老样子。就是下地干活,也还是牛仔裤配风衣,一副学生模样。只是神态间多了份若隐若现的坚定,看过来的眼神不避不闪。

    周礼书默默地打量了一眼玉篱。要说周礼书今天来的目的,是想把玉篱带回学校。周礼书一早从家里出发,摸摸索索,边走边打听,才找到了这处位于村子东角的低矮农舍。时间到了2000年,差不多的村人都建了新房。或是两层小洋口,或是土木结构的砖房。像玉篱家这样八十年代初的土坯瓦房,就连周礼书家离城一百多里的老家,也已经不大有人家在住。

    进了门,家具,电器,都是最基本的,却收拾得干净舒适。一眼就可以看出主人家勤勉。如果这时候,周礼书的想法还很坚定,待到看了一只裤管空荡荡,人瘦得如同风一吹就走的玉篱爹时,这样的话,开起口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玉篱妈瞥了眼周礼书,又看着玉篱只是对着人若无其事地淡笑,不免就高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