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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了学,玉篱并没有去搭车。沿着田间的土路走走停停。目之所及是一块块还没收割的稻田或者收割后留下的光秃秃的水田。快到村子时,特意拐到村子南头自家的田里。

    上周走时还金黄一片的稻子,如今只剩下几个谷垛和一地的稻草茬子。看来自己回学校不久谷子就收了吧。

    田里的水有些满,谷垛接地尺把的地方已经有些发黑。玉篱把背上的大包放在田埂上,挽起袖子,用手把出水口上的淤泥一点点挖干净。堵在田里的水汩汩地往外淌,不一会儿田边的小溪就溢满了水,像条湍急的小河顺流而下。

    玉篱站着看了一会儿,见田里的积水放得差不多,这才洗干净手往回走。到了村头,远远看见王二爷高卷着裤腿,站在路边的泥田里捡别人家拉下的谷穗。细瘦的身子像是风一吹就倒下,上身那件上好的呢子大衣上大大小小沾了好几块泥。

    玉篱站在路边卯足了劲儿大声喊:

    “二爷,歇一会儿!”

    喊了好几声,王二爷终于迟疑地转过身来。

    “吃过了······晌午饭吃了才出来。”

    玉篱哭笑不得,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烂在田里可惜······捡起来丢给畜生,多少能拣几个······”

    听着絮絮叨叨又念了几遍,玉篱无奈地冲王二爷挥挥手,向村子里走去。

    自从高考失败后,玉篱很少再像以前一样见着谁都热情地打招呼。背地一套,面上一套的本事,玉篱做不来也不屑。许是同病相连,对王二爷却生出几分格外地亲近。在玉篱家还没出事之前,别看这么个与世无争的老人,却是这个村子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午后乘凉,饭后闲话,说不到几句就会绕到村头王老二家。什么时候人家闺女来了信,什么时候儿子汇了款,多少年没见过孙子······末了,都不忘啧啧嘴:有出息又怎么样?还不如窝在身边的实惠。免得老了都没人守在身边······

    王二爷家一共两子一女,早早地就考学的考学,当兵的当兵,都在大城市里安了家。孙子不说,恐怕重孙都快有了。这样的人家,不说在玉篱的村里,就是方圆几百里的村子,在那个年代也是绝无仅有的。先是王二爷去儿子家呆了一阵儿,后来回了村就不肯再去城里,说是

    还是在家守着老房子自在。就这样,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就漫天飞起来。

    玉篱走出老远,忍不住又回头往后看。夕阳的余晖下,王二爷又停了下来,对着路边的人,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得如同正当季的菊花。

    玉篱心里乱糟糟的,加快步子往家走。才进村子就碰见陈家小嫂子抗着锄头出村去地里。

    “玉篱,表婶见你还没回来,着急得什么似的。在村头都站了好久了。”

    玉篱心里暗骂自己,赶紧道了谢,往村北边跑去。

    忍着肚子咕咕叫,玉篱看着妈妈把已经做好的一道道菜重新倒回锅里热,将到擦黑才把饭菜摆上桌吃起来。

    “以后放了学就回家。你说你也不托人带个信儿,一个人跑田里瞎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