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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婴渡心魔,离妄云便是心魔劫之最离妄、离妄,若能离念破妄,自是心若明镜,不染尘埃……可是这妄念若是真有那么容易堪破,又哪里来得这么些个落拓客,断肠人呢?

    当被那接连的九道劫雷劈成焦炭,浑身都不得动弹的时候,钟离晴脑海中却一片清明,她的神思好似脱离了本体,悠悠地飞到了半空中,就仿佛当年阿娘被带走的那一刻至悲至痛,却无法宣之于口,只是将那股子情绪压抑着,当作不存在似的。

    不去想,就不会痛。

    身经劫云锻体,魂受雷光拷问,钟离晴的心思却犹自落在崇华,难以回转。

    苑琼霜惊痛失望的叹息,陆纤柔愕然不解的目光,崇华上上下下憎恶愤恨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利刃一刀一刀地割在心口……钟离晴禁不住怀疑:自己的选择,真的是对的么?这条一意孤行的复仇之路,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为了复仇,她隐姓埋名,潜入崇华只为学艺,将崇华当成了一块跳板;为了诱敌,她不惜留下蛛丝马迹,终是招来了太乙宗的问询窥伺,却也因此牵连到了崇华……她以为自己不在意,却说服不了那心头的愧疚有片刻的消散。

    是她不够心狠么?

    钟离晴摇了摇头,不,是她为阿娘复仇的心意还不够坚定。

    既然当初做了选择,那么就不应该为任何原因所动摇压下愧疚,压下不忍,她愿意为了阿娘,辜负天下人。

    复仇、复仇、复仇!

    这就是她钟离晴的道!

    那么复仇之后呢?

    ……她却不肯再细想了。

    那离妄云之中,一袭白衣翩然而立,笑意恬然,眸光如水,是钟离晴记忆中最美好的模样。她嘴角微微勾起,即便那白衣终究散成了漫天光点,她依旧不改笑容,只是微微合起眼,拢回了霎时间倾现的泪水。

    阿娘必是不愿见到她伤心的样子。

    钟离晴只想让她见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只想停留在她心中乖巧听话的模样哪怕清楚地意识到这只是个幻境。

    这一次,幻境中再也没有白衣染血的惨烈,钟离晴的心却依旧止不住的抽痛,那幻境不再折射她心中的悲楚,却不是因为她忘了那一幕,只是她不忍再让那白衣有丝毫的伤,不忍再多见一次那场景,不忍再多感受一次那般的绝望。

    哪怕只是幻境中,她都希望阿娘能好好的,只盼着阿娘能在她的记忆中风华绝代,岁月静美……那也是好的。

    可这幻境越是逼真,越是和美,她心底的愤怒便越是滔天似海,难以压抑这本该是真的。

    而使得这一切永远都只是幻境的仇家,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要变强,强到足以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有人说,心魔即是执念。

    执念能教人沉沦,教人万劫不复,同样地,执念也教人勇往无前,百折不挠。

    阿娘是她的执念,放不下,也绝不愿意放下。

    一念既出,那离妄云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猛然溃散开来。

    七彩的光束化作光团将钟离晴包裹在内,修复着她被毁伤的肌理,重塑她断裂的经脉,如获新生,重新焕发着更为耀眼的光华。

    雷劫锻体之效,要远远甚过普通的天材地宝洗髓伐脉的结果,因而只要能够熬过雷劫,便算是通过了天地的考验,得到的好处妙用,也是说不尽的。

    本以为九死一生的元婴劫雷,最后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倒是那有关阿娘的幻境尤为凶险,好似那前九道劫雷只是不痛不痒的伪装,唯有最后一道是直抵心底的拷问。

    神识一动,便感觉识海之中安坐着一个与她相貌一模一样的小人,□□眉眼无一不是精致,那一袭白衣素袍更是甚合她心意想来,这就是她的元婴了。

    既然元婴已成,那么……钟离晴抬手,果然见到指间那戒指幽光一闪,光滑的戒面浮现出了一圈素雅的纹饰第一层封印,已经解开了。

    钟离晴面上一喜,却心知不是查看的时候,只好强自压下了兴奋,抬眼看向周围虎视眈眈的一群人。

    这一看,便察觉了不妥。

    此地,只怕早已不是崇华,甚至不是东明群域的地界儿了唯有其他三域才有这么多能明目张胆聚集的半妖。

    东明群域被人族修士占据,而人类的劣根性让他们坚守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偏见,妖族于他们而言,不是供以驱使的灵宠,便是打杀取丹的材料,除此以外,别无他途。

    南昭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