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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晴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浴池里的水还是温热的,而池子里却只剩下她自个儿,那冷淡的姑娘早就不见踪影,颇有几分吃干抹净便翻脸不认账的意味惊讶于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用了这样的比喻,还把自己当成了被欺负的那一方,钟离晴皱起了眉头,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身子。

    也不知道她在这池中泡了多久,瞄了一眼掌心,完好如初,伤口早已愈合得看不出半点痕迹了。

    刚想动弹,却明显感觉到水中有什么东西……钟离晴僵硬地垂眸,只见不甚清澈的池中有一道赤色的影子一晃而过,她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放松下来。

    随着波纹的频率晃动着手臂,感觉到一抹有别于水温的冰凉忽然蹭过肌肤,钟离晴猛地睁开眼,眸光锋利地盯着水下那道影子,手一划一抄,已经将那不停扭动的小东西抓在手里。

    鳞片冷硬却又滑不溜手,被她拿捏在手中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挣扎那通体赤红的小蛇,不是莫名其妙签订了契约的大妖九婴又是谁?

    “咿呀,痒……好阿霁,快放开绯儿,绯儿还没玩够呢!嘻嘻……”那小蛇儿口吐人言,清脆的童音带着几分撒娇的笑意,丝毫未觉大难临头。

    钟离晴很肯定不曾将她放出过御兽袋,她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逃出来,因而她能够出现在这浴池中的缘故就尤为值得推敲了。

    不悦地眯起眼睛,弹开她不断要往自己胸口蹭的小脑袋,一指点在她七寸处,阴沉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总算被七寸间的威胁惊醒了与主人亲近的美梦,幻化成小蛇的九婴吐了吐蛇信,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主人糟糕的心情,顿时收敛了欢脱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回道:“是?u尧姐姐让绯儿待在池子里给阿霁保温的,她说池水凉了恐你难受,所以就把绯儿从御兽袋里放出来啦!阿霁你看,水温是不是暖暖的很舒服!?u尧姐姐对你可好了……”

    虽然已经知晓这必然是?u尧擅作主张将这小家伙放进池子里,然而这理由却让钟离晴没了怪罪的立场人家也是好心好意,为了保持水温,不让她冻着,她又凭什么反过来指责对方?连带着对这小东西的恶劣态度也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哪怕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着身子与一条蛇待在一个池子里,对于任何一个姑娘来说,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罢了,谁教她忍受不了那痛楚晕过去了呢?

    怪只怪她意志力不够坚定吧。

    钟离晴随手放开了九婴,顺势摸了一把那冰凉滑腻的蛇鳞,算是为方才自己的冷漠无声地致歉,也不在乎被她看光了自己的身体对方只是个心智不够成熟的妖兽,而且早就在池子里待了不少时间,现在再遮掩,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她尝试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那血咒有没有得到消解她不清楚,但是自己的修为的确有了提升,而且是能够明确感觉到的变化若是在崇华里面,即便是在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修炼,就这么短的时间,也不会有太过明显的提升。

    可是解咒的运功之中,至多不超过十二个周天,却让她感觉不仅是筋脉更强韧,灵力的蓄势也更顺畅自如,按照这个进度,只怕要不了三年,她便能从金丹初期修炼到金丹中期,甚至是后期也并非不可能结婴有望,而阿娘留给她的储物戒指,也能够解开第一重封印。

    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能振奋她的心了。

    相比较起来,那些痛楚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钟离晴觉得,若是那位?u尧姑娘此刻就在她面前,恐怕她也不会再起念修理她一顿,而是反过来好好感激她吧。

    正想着,只听房门传来一声轻响,钟离晴眸光一厉,抬眼看向门口,手中已经蓄起了几道水箭,只等着射穿那不速之客的脑袋,而在她身边撒欢的九婴也停止了嬉戏,抬起了小脑袋,吞吐着蛇信子,警惕地望向门口。

    房门开启,显然换过一身衣服的?u尧镇定地看向如临大敌似的一大一小,动作不停地返身阖上门,而后慢条斯理地坐到了相隔着一层薄纱帐幔的外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并不喝,只是拿在手中把玩着,这才回视盯着她不放的钟离晴,曼声问道:“何事?”

    她不再是与钟离晴相见时那一袭耀眼至极的红衣,而是换上了素简无华的白袍,只在腰间束了同色的腰带,披散的乌发用一根玉簪挽起,除此之外竟是再无坠饰,干净得好像只剩下黑与白二色是了,还有她的薄樱色的唇。

    那一点淡粉却已是她身上最鲜艳的色彩了。

    这一身装扮分明是寡淡到了极点,然而因为她绝好的相貌,只会让人觉得清丽脱俗,倾国倾城。

    钟离晴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竟是不自觉回想起昏迷前见到的那个玉凿冰雕的姑娘没了白袍的遮掩,完美的身姿近在眼前,虽然大半都藏在水波之中,然而露出来的风情便足够惑人。

    她的神色是一贯的冷淡,眉眼却氤氲着一层水汽,让原本冷然的轮廓也变得温柔了起来,纤长的脖颈,圆润的肩头,精致的锁骨,以及秀丽而饱满的丰盈,半隐半现地掩映在粼粼水光之中,看不真切,却更教人浮想联翩……

    使劲眨了眨眼,赶走那些不其然闯入脑海中的画面,钟离晴看向如今衣衫整齐到一丝不苟的?u尧,微微一笑:“多谢姑娘,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无妨,帮你也是帮我自己。”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钟离晴的道谢,指着一边的衣橱说道,“里面有干净的衣服,我已经连着这座楼尽数买下,你且挑一套换上吧。”

    钟离晴笑了笑,转念一想这凡俗界通用的金银对于修士而言不过是累赘的废铜烂铁,便从感慨“这姑娘出手真阔绰”转到了“这姑娘出门在外竟也知晓备着金银”上了。

    “?u尧姑娘,我要穿衣服了,劳烦你先背过身,如何?”眼看着对方始终面朝着自己这里,钟离晴脸上的笑不由一滞,终于耐着性子说道。

    “好。”这位?u尧姑娘倒也不是什么无赖的人,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依言背过身去,继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似乎对旁观钟离晴换衣的场景并不感兴趣似的。

    从池子里站起身,泰然自若地擦干净身体,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着透明纱帐外的?u尧,见她始终不曾转身,也没有半点偷看的迹象,钟离晴才舒了口气,迅速打开衣橱,挑了一套衣服,麻利地换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些什么,别说这位天一宗的?u尧姑娘颇具君子之风,与那妖女的性子天差地别,委实做不出偷窥占人便宜的事来,退一万步讲,两人都是女子,又已经是一个池子里泡过澡的交情,即便看上几眼,也没什么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