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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氏、突厥、蒙古,并称边疆三雄。近来突厥多有蠢蠢欲动之势,月氏、蒙古倒是安生。这些年尤月氏与魏廷交往最甚,常有姻亲缔结。

    宋成君便是月氏国送来与魏飞鸿和亲的公主,自此两国关系便更密切,贸易往来甚多。宋成君未曾经前面几关验选,直接殿选后被册封承徽。

    入夏总是有了暑气袭人,宋成君行走于御花园中,少顷便已有薄汗沁出,便索性寻了个阴凉亭台落座。

    她明眸流转侧耳听莺声清脆,暗自感叹帝王情谊不过是氤氲云雾随风飘散谁也看不见罢了,思绪亦然飘飞,忆起月氏

    月氏算得上是富国,百姓和乐国家富强。她自小长在深宫,甚少外出,只一次偷跑出去恰逢了灯会,疯玩一晚,却也身感了民间习俗……

    那一晚,本以为是可以与他携手相老的。只可惜,少时最快乐的时光早在那一晚后便葬送了。

    再相见,他是君王,她是嫔妃。她的双眸中有水汽氤氲,为何命运要这般弄人?想到这里,她的身形有些不稳,她要与几千女子共侍一夫,不知如此是喜是悲。

    她终是怨他的。她怨他忘记了当年佳人容貌,怨他不告而别,怨他如今是位帝王,拥有后宫佳丽三千。如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终成了奢望。

    至此,她轻闭双眸,鸦青羽睫如帘,继而捭目,明眸微动,眸中傲气未改。

    从前站在姻缘树下的那个女子,那个陪你舞剑弹琴的女子,想必你早已抛之脑后了罢。她默默想着。

    殊不知魏飞鸿除了颜雪钰,从未记住过和哪个女子的点滴,与其说忘了,不如说从未上心从未铭记过。

    宋成君多想再回到月氏,再回到年少时分与魏飞鸿初遇。现实终究是残酷的,也许此生她都只能待在这一方牢笼中,眼看着那个后宫佳丽与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夜夜笙歌。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忆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但只要他宠幸她一下,或者是召见她一下,也够了。她宋成君字倾凰,倾的了凤凰却倾不了他的心么?

    荷花随风摇曳,远见日色叆叇,宋成君定了心神,又再轻叹。从前的自己做事毫无顾忌,如今怎也变得如月氏宫中的那些嫔妃般优柔寡断。

    “宸昕,陛下自江南微服私访后回宫多久了?”宋成君眸中流光轻转,似笑非笑地问道。

    “回承徽,陛下回宫三日了,在李承徽处歇了三夜。”宋成君的贴身宫女宸昕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她期待了这么久,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么?当真可笑。

    宋成君刻意笑意更深,自嘲想着,倾凰倾凰,她真想做徜徉于天地间的凰,扶摇而上,与那凤成双成对翱翔九州,无拘无束。

    后宫二字,或许在他人看来便是殊荣,得以侍奉帝君,自此享尽荣华富贵。可惜世人永远只是旁观者,殊不知深宫如牢笼锁了青春韶华,就算是红颜倾世,终也要成白发枯骨消散成空。

    她自小便生在深宫,本以为遇见他可以永远离开那个牢笼,怎料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最后还是逃不出公主的命运。他虽是她此生所爱,可亦是她所恨。

    他让她入此虎穴,竟还是忘了她的容颜,忘了她曾经为他挡的剑。她知晓帝王薄情,却不知竟薄情至此。

    宋成君无声而立,听着宸昕所言,终究是垂眸轻叹道:“世间女子,也许没有一个是真正幸福的。”

    日色靉靆,阳光已然不再,风吹得人有几分凉意,似要吹散她最后一丝希望,这样蓝的天,她再也抓不住了。

    “这里是人吃人的地方,倘若深宫摧残。记住,宸昕,你不能完全改变。”宋成君严肃地望着宸昕告诫道。

    为一个人,或者因为一件事而改变,这是常有的。但是完全改变了,你便不是你了。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罢。”宋成君吩咐道。

    是日,李紫莹连晋三阶的消息传遍后宫。

    一朝与宋成君同阶的李承徽,跃成了宫中人人羡煞的李淑妃。

    宋成君第一时刻想的不是去恭贺李淑妃,而是去慰问原先一直代掌凤权的久居高位的惠婕妤。

    到了合欢宫,宋成君按例行了礼后坐于偏位,垂眸羽睫拢下阴翳,美眸善睐,靥辅承权,瓷音泠泠婵婵,似是刻意道:“今日天气甚好,惠婕妤可心有不悦么?”

    惠婕妤莞尔一笑,星光月眼望向地面,羽睫轻压,妃唇轻启道:“妹妹不去恭贺淑妃娘娘,跑来本嫔这里作甚?”

    “左右是在这宫中闲得无聊了,”双眸快速打量其一番,并无愠意,宋成君舒了口气,接着道,“婕妤怎么看李承徽三暮成淑妃一事?”。

    “妹妹可曾听说过人死前都会有‘回光返照’一事?”惠婕妤冷笑一声,似乎话中有话。

    宋成君巧笑嫣然,没有接话,又与惠婕妤寒暄几句,便回了钟粹宫碧纤殿。

    “听说李淑妃的爹是丞相?”宋成君问宸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