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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啊,过去这么多年了,沈慕她还是老样子,但凡长得像她心里的那个人,她就情深意重地送个镯子出来,当初是我,现在轮到你。“卢婧努力想要从姜芜脸上分辨出一些负面情绪来,失望也好,悲愤也好,难过也好……

    可最终,卢婧失望了,姜芜除了最开始她把镯子拿出来的时候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惊诧后,平静的神情就没有再发生过一丝波澜。

    “你知道沈慕有个写日记的习惯吗?“卢婧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话毕,姜芜心里又是一声轰响。

    她不知道。

    结婚这些日子以来她没有见沈慕写过日记这个东西。

    卢婧却非常笃定地对姜芜道,“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回去翻一翻、找一找,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有这个习惯了,那上面……“

    说到这里,卢婧整个人的神色都柔和了很多,“那上面的笔记从青涩到连贯,人也从天真到成熟,沈慕这个人,有时候来了兴致一天要写好几篇,花花草草、日升日落都能够自成段落,可要是没了心情,两三个月不动笔也是有的。“

    卢婧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她眉眼舒展而温柔,唇边挂着笑,仿佛想到了什么令她难忘的画面。

    姜芜的手在自己的膝盖之上,慢慢攥成了拳头。

    她不喜欢卢婧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她不喜欢卢婧这样将沈慕过往琐碎事情娓娓道来的感觉,她更不喜欢卢婧提起沈慕时脸上那温柔的笑容,就仿佛那个记日记的小沈慕此刻正在她的身边一般。

    “卢女士,你的话说完了吗?“姜芜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直接出言制止。

    卢婧的话被强硬打断,她也不生气,仍是好言好语道,“那本日记里就只出现过一个人的身影,只有那一个,从来都没有旁人,你和沈慕认识了多久?”

    姜芜一个字都不想回答,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姜芜觉得自己还是保持缄默得好。

    “让我猜猜看,你们在一起不超过两年吧。”卢婧似笑非笑望着姜芜的眼睛。

    再理智的人也不可能将情绪武装到眼睛,姜芜目光中的那一点点动摇,立刻就被卢婧捕捉到了,“看来我猜对了。”

    姜芜仍旧安静。

    “你知道我在沈慕身边多少年?”卢婧的眼神有些疯狂,像是燃着一团火一样,“十四年,我认识她整整十四年,沈慕她心里有一个爱人,我也好,姜律师你也好,不过就是不同阶段的替代品而已,就算结了婚也一样,人是你的,心也不是。“

    最后这一句,比起说给姜芜,倒更像是卢婧说给自己的。

    话已至此,两个人再没有什么好聊的,姜芜开了门,直接将卢婧给请了出去。

    卢婧走了,而后又来了几位做咨询的委托人,姜芜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够让自己专注在工作上,直到最后一位委托人哭着对她说,“姜律师,你说他和我结婚是真心的吗?“

    真心吗?

    除了当事人之外,谁又能说得清呢。

    别说回答其他人的问题,姜芜此刻连自己的事情都说不清。

    沈慕和她结婚,是真心的吗。

    送走了哭哭啼啼的委托人,姜芜飞也似地利用午休的时间奔回了家中,她想要找找看卢婧所说的那些日记。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卢婧自己杜撰出来的呢,可这样的侥幸心理并没有抱很久,姜芜就在书架的最上排右侧发现了一排码放整齐,还清楚编排了序号的本子。

    最靠里的本子上还有着可爱的卡通人物,就像卢婧说的那样,里面的字体青涩而稚嫩,不过也算得上工整,之后的本子开始变得厚重,沉稳,金属色的封皮干净利落是念书时候沈慕的风格,字迹随着年纪开始有了风骨,而后就是沈爷爷去世,沈慕半路接手天悦以后的时间,日记本的颜色开始显得花哨,里面的句子也从长篇大论成了寥寥几字,只不过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过的是沈慕对一个人的思念。

    日记里,没有对方的名字,没有她们的故事,若没有卢婧的出现,姜芜甚至认为沈慕出现了臆想,她爱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可既然对伴侣的长相有相近的喜好,这一点就不成立了,日记里的这个人就这样如此活生生出现在沈慕全部的生活里。

    你在哪里。

    你过得好不好。

    长大了我来保护你。

    我一定会找到你。

    卢婧真的没有骗她啊。

    姜芜看着看着眼泪竟然不自觉滑落,沈慕心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那里面深深藏着一个人。

    日记里充满着一个“她”的影子,这就像是一场属于姜芜自己的蝴蝶梦一般。

    与沈慕相识十四年的卢婧没有姓名,最终成为沈慕妻子的姜芜也是一样的,找出日记的最后一本,日记记到最后沈慕连日期都不愿意往上写,不知年月但这之中姜芜从头到尾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沈慕甚至没有在日记中提起她的婚姻。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手中的日记颓然落地,姜芜看着它又哭又笑,她觉得自己好像疯了,好像心都被撕成两瓣,和着血,被遗弃在那里。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姜芜已经接受不了自己不是沈慕的唯一了。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姜芜自己压抑的抽噎声,也正是这份安静让打进来的手机铃声格外刺耳。

    这个铃声和其他都不同,它被姜芜特别设置过,只专属于一个人,一个号码。

    偏偏是这个时候。

    偏偏是那个人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