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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梓霏在医院里足足休养了两个月才出院回家。本来,周清阳早就想让周梓霏回家休养的,可是他怕周梓霏回到家里总会想起去世的妻子,情绪又会波动,所以就留着她在医院。

    其实,医生替她检查过多次,都说她的身体暂时没问题,之前因为情绪激动而引起的心痛应该已经好转的了。可是,不知为何,周梓霏时不时就会说自己的心很痛,医生确实检查不出问题,最终不得不归结于只是她的心理作用。

    后来,周清阳请了心理医生过来,每天和周梓霏聊一会儿天,好疏导她的负面情绪以及她消极的生活态度。

    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周梓霏的情况才算好转,周清阳的心才算定了下来。他的妻子已经离他而去了,他现在只有这个女儿了,她便是他的全部。

    安然每天都会过来医院,把学校里的作业书本都给她带过来,通常都会陪着她看一会儿书才离开,有时也会带上母亲熬的汤给她补身体。而温芯只能在每个周末过来,温芯的成绩比较好,所以也会跟她讲一些课堂知识,让她总不至于和他们的进度相差太远。

    治疗的作用是明显的,到出院的时候,周梓霏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笑容,虽然苍白虽然无力,可是也让众人都安心不少。

    回到家里的周梓霏,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爸爸没有将家里多作改动,基本上是维持原貌不变的。可是,就算家里的摆设再怎么和以前一样,一切都变了,因为这个地方从此就失去了妈妈的气息。

    回家的第一晚,安然和温芯都来到她家。晚饭是爸爸亲自下厨,可是周梓霏却吃出了妈妈的味道。为了不让大家伤心,她只能强忍眼泪,闭着眼睛一口一口地慢慢咀嚼,仿佛这样就能幻想妈妈依然在她的身边。

    大家看到周梓霏的模样,如何不知道她又在伤心呢。可是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故意地说了些学校的趣事,企图分散一下周梓霏的注意力。总之这个晚饭,吃得大家都不好受。

    安然和温芯这晚都留宿在周梓霏家,当三人再次同被而眠的时候,感慨随之而至。温芯想到了差不多一年前,他们六个人还在乡村嬉戏,欢乐的笑声飘荡在山头。

    只是一年过去了,他们六人却有了六种不同的命运,那时相约暑假再见的话语仿佛犹在耳边,只是说着这些话的人早已散落天涯。

    虽说安然和陈嘉阳仍在顽强地抗争,可是过程是漫长的痛苦的,而且因此事与父亲闹翻相信安然也是极不情愿的。

    温芯这样想着,竟也不禁脱口而出了,“那时我们六个人玩得多开心啊,谁想到现在……”

    安然刻意的咳声让温芯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大意,马上就闭嘴了。

    “没事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发生过,抹灭不掉。我们,都曾经快乐过的。”静谧的房间里,周梓霏的声音显得格外悲凉。温芯和安然哪里不知道周梓霏心里的悲苦,可是他们作为外人,能安慰的都说了,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想明白,只是这谈何容易呢。

    在她们没有注意到的瞬间,一滴经营的泪水从周梓霏的眼角顺着脸庞无声地滑落下来,无踪无影。

    次日,安然和温芯都离去了。周梓霏无事可做,打算把家里收拾一遍。属于妈妈的东西都被她收起来了,她和爸爸都不能再生活在妈妈的气息之下。

    当看到妈妈的拖鞋、看到妈妈的牙刷、看到妈妈的衣服,周梓霏还是难忍痛楚,抱着妈妈的衣服大哭了一场,哭得畅快淋漓的。可是哭过之后,她还是擦擦眼泪的将衣服都收进了箱子里。

    原来只需要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可以将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抹掉,唯一抹不掉的恐怕只有留在心里的回忆了。周梓霏将全家福擦了好几遍,一遍又一遍地抚摩着永远停留在这美貌的妈妈。

    这时,爸爸却回来了。她想,爸爸该会安慰的,因为她已经在尝试着走出妈妈离世的阴影。可是出乎预料的,爸爸看到被整理过的家,眼色顿时就变了,他红着脖子质问她妈妈的东西收到哪里去了。

    周梓霏不曾见过爸爸这个样子,她印象中的爸爸一向都是温文儒雅的。那天在校长室对她大声怒骂已是她不曾见过的,可此时只比那天更加恐怖。面对这陌生的爸爸,她只能虚弱地回一句她收起来了。

    话音一落,爸爸就从她眼前消失,走到杂物房里将妈妈的东西又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口中还在不停地念着,“谁让你收起来的!”

    这时,周梓霏才惊觉,原来不愿意走出过去的,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