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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悉尼的冬天,寒风卷起了最后的落叶,飘向季节的深处,光秃秃的枝桠上,满目苍凉。

    窗外的冷风呼呼地刮着,声音从窗户的缝隙传了进来,吹醒了床上熟睡的人。

    周梓霏缓缓张开双眼,转头看向窗外。又一天了,她竟不敢相信自己又熬过了一天。每天闭上眼睛的时候,她都害怕自己再也不能睁开眼。

    她每天都积极地配合治疗,尽管医生们都不断告诉她很快就会好起来,可是那些安慰的话语欺骗不了她。她可以感觉到生命的气息正渐渐地从她身体里溜走,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不害怕死亡,从她懂事以来,她便知道自己是带着病,来到这个世界的。从小她爸爸就灌输了很多,让她做好了心理准备。而她,从小就知道,她将来,或许会像她那个衰弱的母亲一样,每天以药为伴。

    所以,她不害怕死亡,却害怕她的离去带给她爱的人伤心和绝望。她的父亲,把一生都贡献给了她和她母亲,至今也没有享过一天的福,还有那两个爱她的男人。

    周梓霏艰难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开了灯,昏黄的灯光并没有把病房照得太亮。她看了一下闹钟,已经七点多了,天色还是那么灰暗,看来今天的天气并不好。

    她按了一下床头上的服务铃,护士Thyme很快就进来了。她对Thyme说,她想到露台吹吹风。Thyme不赞同地摇摇头,说她现在身体比较虚弱,不能吹风。周梓霏又哀求了两次,Thyme终是不忍拒绝,拿过轮椅,把她抱了上去,推到了露台,叮嘱了说只能吹十分钟,然后离去。而她始终保持着轻微扬起的嘴角,十分钟也是好的。

    眼前的海面看上去平静如波,可是细心观察之下,又时而有那小小的浪花不甘平静,翻涌而出。正如,她的内心,本就如一滩死水,可是有些回忆总能轻易地将之搅活。

    她还是想着他的吧,思念的潮水几乎要将她的意志摧毁,无奈,她却知道他们已经再无见面的可能,或者,必要。反正,她命不久矣,再折磨自己多一些,也并不觉得而痛苦。

    “阿彦,我想你了,”周梓霏轻声地对着前方呼唤,“还有,我已经假装不了不爱你了。”那是因为已经不用假装了,也无法假装了,她对他的爱已经被她藏在心底深处,有生之年也不会再拿出来回味了。

    冰凉的液体在眼角出缓缓地流了出来,她并没有伸手去抹,因为很快便被吹干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是,她和他的故事,却烙印在了她的心里,生生世世。

    她和他,一个北半球,一个南半球。他们隔着千重山,隔着万条河。唯有这哭泣中的风的灵魂,能把她的思念一路跋涉的带到他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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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彦,阿彦……”

    安俊彦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有些迷糊,不知身在何处。是谁的声音,这般既调皮又温柔地,一次又一次,不知厌倦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才五点多的时间,难怪天色还这么黑。正准备倒头再睡,眼角却瞥见了那个立在闹钟旁边的相框。他苦涩一笑,伸手拿了过来。

    他是多么矛盾,每天都刻意忽略掉这个相框,可是却又舍不得收起来,他还是这么渴望可以随时看到她,尽管只是照片。

    “阿菲,刚才是你在呼唤我吗?你可是想我了?”他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中的那个女孩,她的盈盈笑颜,依旧让他的眼睛舍不得离开分毫,“既然你想我了,为什么都不来找我?”说完,他突然一笑,甚是自嘲,“我这么想你,分分秒秒地想你,天天夜夜地想你,还不是不能去找你。既然这样,我们就每晚在梦里相见,可好?”

    他温柔眷恋地在冰冷的相框上吻了一下,然后抱着相框,倒在床上,嘴角微微上扬,“阿菲,我们继续刚才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