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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让人珍惜的莫过‘失而复得’。

    洛真曾一度想要放弃,可兜兜转转,没能忘得了曹丕的模样。他在邺城破时踏花而来,他以正妻之位相许,他牵着她的手给她涂丹寇,所有一帧一帧的画面早便定格在了洛真脑海里,她不能忘。

    太监将锦盒里的东西递到洛真面前,继而捏着尖细的嗓音道“无极甄氏,白玉环佩为奠,赐鸩。”

    洛真一时恍惚没听清,这白玉环佩和枕套单独赏赐给她,便没了别的旨意?洛真微微笑道“请问公公,诏书何意?”

    太监不悦的瞥了瞥洛真,挥挥袖子道“皇上的意思是请甄夫人稍作收拾,便可以上路了。”

    上路?洛真疑惑,曹丕为和下旨如此模糊,既是来接她去洛阳,何必拐弯抹角。寒绯在旁也是开心,附和道“不用收拾了,我们夫人早便收拾了行装,这便可以出发去洛阳。”

    太监面露不解,继而是张狂的笑意“夫人还想去洛阳作甚?皇上是叫我们送你上黄泉路的。”说罢,便将手里的诏书恭恭敬敬送到洛真手里“夫人接旨吧。”

    洛真端着那薄入玉帛的一纸绢书,飘逸凌冽的字体字字出自曹丕笔下,加盖的玉玺大印亦是让洛真屏住呼吸,难以置信。

    “不可能……子桓怎么会赐毒酒杀我?”洛真连连摇头将圣旨往太监手里塞“公公你一定是搞错了,请你收回去吧,我随你去洛阳亲自见皇上可以么?”

    太监向后退一步,身后的侍卫登时便上前来拦住洛真,将她向后一推,甩在曹府门前。

    这一下摔得极重,洛真脑袋里嗡嗡作响,耳畔传来太监讥笑的声音“皇上新纳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妃子,更是与郭贵妃恩爱有加,自然没时间见你。赐毒酒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故才没棒杀了你。好好妆扮一下吧,酉时毒酒会亲自送到夫人房里,这期间夫人可别想逃脱……”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这队洛阳而来的侍卫便将曹府围起来,而原本留在曹府守护洛真的曹丕的人,分清了形势便立在一边。

    彩儿和寒绯将倒地的洛真扶起来,几人踉踉跄跄回了容华香榭,洛真已然全身僵硬说不出话来了。寒绯在一旁捂着脸哭哭啼啼“我道夫人是好命数,原来也与我一般,是苦命人。我见不得夫人先我而去……”

    寒绯一转身撞了柱子,额角鲜红的血溅出,将地毯染得血红。

    洛真魔怔了一般,似乎面前的事物都免得模糊而无感。她眼见着寒绯倒下,彩儿惊呼,可自己却没有丝毫力气做什么。

    彩儿也怔怔的,笑出声来“小姐,到最后,你这聪明的人与我这装傻的人,不过是一样的结果。”

    彩儿抬手,将洛真散乱的发髻从新插好,将她褶皱的裙裾也一点一点抚平,动作轻柔又细心,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尚未经事的彩儿。

    她嘴角含笑,眼里却落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我做错了太多的事,所以上天要惩罚我,显奕死了,仓舒死了,如今连小姐……也不能再陪我了。”

    洛真的掌心冰凉,却是紧紧地握住彩儿的手“彩儿,我难逃情劫,但你不同,显奕他还没有死……你自行离去,去寻他……”

    彩儿一愣,眼底瞬间晦暗“寻他又如何,抓不住的沙,放了也罢。我不能再让小姐你孤单的去了。”

    洛真动了动嘴唇,没再说出什么话来,她抬眼看向院外。昏沉的天色,寒鸦点点,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阵牧笛声,在这个安静又深冷的黄昏,让闻听着欲断魂。

    原来曹丕一心登帝位,早便将自己抛之脑后。原来自己那封信不过是自取其辱,引得送命。原来这一切真的是注定的……这是甄姬的一生,自己无论怎么样也无法改变。可自己偏偏入了戏,爱上了跨越两千年的那个男人……

    酉时,太监端着一杯毒酒来到洛真面前,恭敬道“请夫人上路。”

    洛真手里攥着那只温润的白玉环佩,淡然的笑了“无情之人,最伤人。”

    一扬手,那充满异味的毒酒便灌下肚,炙热的液体像是在胃里着了火一般,洛真难掩痛苦,一口血吐在她辛苦绣的枕套上面,那一双鹿眼通明,仿佛回到她十岁那年,郊外山贼烧杀抢掠的血色里。

    那个面色惨白的少年向她伸出手,似乎带着寒冷的笑意道“别怕。”

    他衣服上银线绣着的纹鹿,只一眼,便在洛真心底经久不忘。

    同样忘不了的,还有他袖口淡淡的木兰香。

    在洛真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彩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剖腹自尽。她向着洛真笑了笑,似乎在说对不起,可是她不知道,其实洛真从未恨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