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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绣忆醒来,人躺在庄园的房间里,房间里熏着艾,眼前迷糊的有几道人影在走动,她稍稍动了动,浑身散架似的疼痛,手,忽然被一双温暖的大掌包入掌心。

    “绣忆,你醒了。”

    许绣忆眼前朦胧的雾开始渐渐消失,看的真切眼前的男人是苏锦源,依稀朦胧的,她似乎记得自己绝望之际有人伸手相助,那双大掌也是这般的宽厚,这般的温暖。

    她正要问是否是苏锦源救了自己,恍惚朦胧间,总觉得那是一个极熟悉的人,开口才觉得喉头一阵干哑疼痛,苏锦源忙叫金玉给她拿水,道:“别说话,你伤的太重,连着昏迷了好几日,烧的厉害,喝点水。”

    “孩子。”她嘶哑着嗓音,艰难吐出两个字,摔下去被小树拦腰救住,小腹重重顶上小树的那一刻,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此刻小腹隐隐的坠痛,叫她不安。

    苏锦源忙道:“孩子在,别担心,绣忆,你和孩子福大命大,都没事,这几日我熏艾替你胞胎,你只管放心,孩子一直都在这里。”

    说着,握着许绣忆的手,两只手交叠的抚上许绣忆的小腹,他眼眶有些微微湿润:“我真担心会失去你们母子,若是没有你们,我一人活着也没有意义,老天保佑幸好你们母子平安。”

    许绣忆心头感动,却是不知道说什么,苏锦源一心以为醉酒那夜她们已行周公之礼,所以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孩子是他的,可是

    许绣忆想告诉他,却又如何开口,她也有自私的一面,她也不想这孩子尚未出生再经历任何波折,苏锦源如今虽然爱她,却难保知道孩子不是他的骨肉后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许绣忆感激他,更是亏欠他,只能将错就错,心里头默想,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无论是谁欠了谁的,谁对不起谁,终究他们谁也没有彻底的忠于过谁,若是可以,那便就这样和苏锦源共度一世,其实他已经完全不是以前那个苏锦源,有担当,又疼爱她们母子,说实话,他已是无可挑剔,只是她的心,始终没有办法将他放在爱的位置。

    有人说,爱和感动便是水和冰,其实是同一种物质,只要温度把握好了,冰会融化,感动也会变成爱,哪一日对许绣忆而言是在何时她不知,但是至少她愿意努力。

    她说不了话,苏锦源便给她说一些以前跟着苏家老爷做生意时候的趣事给她听,那些有趣的过往,可看得出苏锦源原本就是个生意高手,就是当时有苏家老爷在,苏家的顶梁柱未塌,他才过的那般恣意。

    他绝口不提这几日保宁堂的生意,他越是不提,许绣忆越是清楚,恐怕不大好。

    苏锦源说了会儿,天色也擦了黑,他出去说是有事,叫金玉伺候好许绣忆,金玉看着许绣忆,方才碍于苏锦源情绪不好激动,这会儿眼泪珠子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奶奶,你真的吓死奴婢了,这几日你一直昏迷,乱七八糟的说一些奇怪的话,奴婢以为奶奶你奶奶,你终于醒过来了,三爷这几日衣不解带的在你床边守着,连饭都没有好好吃一顿过。”

    金玉哭泪珠子哗啦啦的落,许绣忆努力扯了一个安慰的笑容,艰难开口:“我这不是没事吗。”

    “奶奶快别说话了,听着嗓子,心疼死奴婢了,奴婢只巴不得替你疼替你难受,你从小至大,如何遭过这样的罪啊。奶奶你歇着,奴婢去给您把药拿来。”

    始终,她也没有问出口那日到底是谁救了她,不过这会儿醒来,她倒是重新又想起那日台阶松动的事情。

    那日上午下了雨,天气音量舒爽,走在后山的时候道路虽然还有些湿滑,但是地板都是浇筑过的,没有一点松动的痕迹,唯独那一块石阶。

    那块石阶她只是轻轻踩了上去,就瞬间崩塌然后她整个人滚落了下去,前一日她饭后和苏李氏后山闲逛的时候,所有石阶都是好的,别说整个松动不堪一击,便是稍微有些摇晃的都没有。

    这块石阶,她有些不相信是雨水冲刷的缘故,就算雨水冲刷松动,也不至于松动至此,就好像一夜之间下面的泥基都被掏空了一样。

    正想着,金玉回来了,手里拿着汤药,搀扶起她来:“奶奶仔细别烫着。”

    “恩。”

    嗓子疼的厉害,她也开不了口说话,而且身上也乏也疼,折磨的她甚是难受,喝了汤药她就倦怠的睡去,再睁开眼睛,又见了日头,是第二日的清晨。

    苏锦源照例是第一个跃入眼帘的人,大约又守了她一个晚上,过了一夜,她嗓子已是缓和,身子虽然还痛,却还可以热忍受,见苏锦源在自己床边靠着窗栏睡着,便小声轻唤:“锦源,锦源。”

    “恩?醒了,绣忆,怎么不多睡会儿,还早。”

    “上床睡会儿吧。”

    许绣忆着实也过意不去,总觉得对苏锦源心里有愧。

    苏锦源摇头,伸手抱了她坐起来,道:“我不累,你好一些没?来,我给你把把脉。”

    许绣忆把手伸过去,苏锦源把了一通,点点头:“身上就一些皮外伤,孩子无恙,烧也退了,过几日就能好,只是你的脚踝扭伤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卧床休养,我会天天过来陪你。”

    “那保宁堂呢?”

    许绣忆依旧心系着保宁堂,苏锦源微微一笑:“你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保宁堂”

    “放心,保安堂这几日除了卖龟苓膏也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如期推出另外四款凉茶,虽然不及龟苓膏卖得好,却也卖的不错,你不用担心,只管养病,如今四弟也在保宁堂帮衬我,不会有什么事。”

    “苏锦郁。”她喊出口,方觉得在苏锦源面前对苏锦郁表现了过分的敌意,忙是收敛了一些戾气,道:“那也好,你不用守着我,四弟毕竟从来没有做过生意,你还是多看着点店里,看着他,别叫他弄出什么乱子来。”

    苏锦源稍稍沉默了一下,随后唇角一勾,道:“你啊,就是个劳碌命,那好吧,那我先去店里,你好生歇息,我晚上就回来。”

    “恩,去吧。”

    苏锦源走了,许绣忆也下不得床,就想正好问问金玉那日自己是怎么得救的,正巧金玉奉了汤药进来,她便问起了当日之事。

    金玉听她问那日之事,依旧是心有余悸,面上几分心疼几分钦佩几分自责。

    “都怪奴婢当时没搀着您,而且在您掉下去后没下去救你,回去找人的路上太慌跌了几跤延误了些时间,好在奶奶你坚强,自己爬了上来,撑着回到了庄园后山的凉亭。”

    “凉亭?”

    “奶奶记不得了吗?我们就是在后山凉亭找到奶奶的,不过大约奶奶那时候昏迷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处,奶奶福大命大,那样的斗坡陡能爬上来,小少爷也是命大,若是再耽搁一会儿,真的呸呸呸,奴婢这张嘴,该打,奶奶,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时候算命的就说你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她绝不是自己爬上来的,朦胧中有人救了她,虽然她看不清对方是谁,可是为何救了她没来苏家邀功呢?依稀的,一声温柔的呼唤在耳畔响起绣儿。

    她一怔,难道是他,不可能,大约是她想多了。

    应该是弄松石板的人,一直在暗中跟随观望,原本大概只是想要给她个教训,没想到会差点弄的她一尸两命,怕事情弄大才救的她。

    这是她的猜测,但是比起被安承少所救的这个猜测来说,她感觉靠谱一些。

    “大奶奶呢,怎醒来后就没见过她。”

    金玉面色略略为难。

    许绣忆眉心一紧,有些不祥感觉:“怎么了?”

    金玉吸了吸鼻子:“大奶奶和大爷被赶走了。”

    “什么意思?”

    “是四爷赶走的大奶奶和大爷,说是那日若不是大奶奶没将您看顾好,顾自己回家拿什么玉箫,你也不能出事,老太太对您这身子也上心的很,知道您和孩子差点出事,一气之下听了四爷的话,让大奶奶大爷分了家,给了一些家产和一处宅邸,叫他们搬出去了。”

    “什么啊!”她惊坐起来,牵动了伤口,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金玉忙过来将她扶住,一个劲的劝:“奶奶你也别管这样多了,这是老太太决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奶奶你还是把自己的身子顾好吧。”

    许绣忆心底郁结,她出事管苏李氏和苏锦业什么关系,且不说不至于将两人赶出家门,就说老四苏锦郁,要他掺和个什么劲,难怪许绣忆说让苏锦源看着苏锦郁别闹出什么乱子的时候,苏锦源脸色会一下有些沉默。

    原来这苏锦郁,已经给她折腾出了乱子。

    苏家大房,素来不得老太太欢心,虽然在苏家最落魄时候苏家大房出至少五分力,但恐怕就是因为如此,苏家老太太才想方设法要除掉这苏家大房。

    许绣忆与苏家老太相处着许多日,早就将苏家老太这人的脾性看的通透,苏家老太看上去和颜悦色慈眉善目,身子也是羸弱不堪叫人没什么可防备的。

    可是她却城府极深,为了两个儿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苏锦源未曾回来之前她没有办法治许绣忆,所以才一再容忍许绣忆提拔苏家大房,却对她的儿子苏锦郁不闻不问,不放一点权利。

    如今苏锦源回来了,她就有了依靠,终于可以拿出苏家老太太的威风,为所欲为。

    赶走大房,二房又自己独立了门户,整个苏家如今就是苏锦源和苏锦郁的天下了,谁也别想来分一杯羹。

    她精打细算,将苏锦郁安排到保宁堂,说是让苏锦郁来学习,说白了无非就是让苏锦郁来监督苏锦源,而苏锦郁对苏锦源能监督的只有一点她许绣忆。

    苏家老太太是怕苏锦源给许绣忆牵着鼻子走,才派放一个苏锦郁来看着。

    苏家老太太,甚至连许绣忆以私人名义开的牡丹绣庄都想收回去给自己的儿子,老太太大概是神不清了,忘记了当家的钥匙还在许绣忆的手里,许绣忆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要放弃当家权。

    把苏家大房赶走,她倒真是大胆了,居然敢越过她这个当家人。的

    “给我纸笔。”

    她命令,金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却是赶紧的给她拿来。

    垫了小桌子,许绣忆忍着腹部的疼痛,一气儿写了整整三页书信,对金玉道:“送去给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