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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他来了多少时候,许绣忆一脸的歉意。

    “我迟到了。”

    他却全不在意,轻轻将她带入怀中。

    “我愿意等。”

    “如果我不来呢?”

    “那我就等到天长地久去。”

    心头一暖,她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一双水眸晶莹剔透。

    “天长地久是多久?”

    “你说呢?”

    他俯身,吻她的唇瓣,他嘴里,有浓浓的茶香的。

    终归这五里亭也是有人来往的地方,不好过分亲热,一个小吻,两人都是意犹未尽,许绣忆起了身,对安承少道:“游湖去,如何?”

    安承少都依她。

    “好。”

    五里亭附近就是一个白塔湖,初夏的日头还不算毒辣,风气吹动阵阵涟漪,那整一个湖面,就像是落了金子一样,波光粼粼,一叶小舟,泛舟湖上,他准备充分,连糕点酒水都有。

    小舟是问船家买的,船上有一张小桌子,他撑船,大约不是这方面的能手,把船撑的歪七竖八,不分东南西北,许绣忆边泡茶,边取笑他。

    最后穿在湖心停住,他似被打败了。

    “索性不动吧,让风把我两吹回去岸边。”

    许绣忆赞同。

    “不然鬼打墙的,猴年马月才能回去。”

    “我没学过,关外只有沙漠和草原,没有船。”

    关外大约是他的家,许绣忆忽然发觉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茶还在煮,她托腮看着他,大眼睛扑闪扑闪。

    “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家,你家里还有谁?”

    他微微一怔,随后轻笑道:“原本有一个母亲,前两年因病故去了,如今我独身一人。”

    “你爹呢?”

    许绣忆脱口问道。

    安承少摇摇头:“我爹早我没出生前就死了。”

    “对不起啊。”

    许绣忆没想到,安承少父母都亡故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承少就是个孤儿了。

    她不禁生了几分疼惜,伸手握住了安承少的手,想要给他家人的温暖。

    “我如果和你回关外,你会带我去沙漠,去草原吗?”

    安承少眼底满是温柔宠溺。

    “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我有一匹马,叫乌木儿,我想你会喜欢。”

    “乌木儿,呵呵,我想到曾经有个英雄,他马的名字,也带个乌字。”

    安承少显然来了兴致,事实上只要是她说的事,他都有兴趣听。

    “那匹马叫什么?”

    “乌骓,是戏本子上,你们关外应该不听戏,你大约不知道,这是一本英雄美人的戏,那里头的英雄,就有一匹乌骓马。”

    她想把她们那个世界,一点点讲给她听。

    关于历史,关于她。

    项羽和虞姬的故事,是她曾最羡慕的爱情,你若不离,我便不弃,就算结局凄凉,但是与君黄泉共赴,此生无求。

    她把这个故事说给安承少听,安承少听的入迷,不知道是她讲的太好,还是因为她太美。

    “那最后呢?”

    “这已经是最后了,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最后的晚餐,虞姬自刎,项羽被逼至乌江,最后也自刎了。”

    “话本子还会演这样的悲剧?”

    许绣忆轻笑一声:“虽是悲剧,却是流芳百世的故事,我倒是羡慕这样的爱情,生死相随。”

    安承少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你愿意于我,生死相随吗?”

    许绣忆一怔,随后笑道:“你看着可不像短命鬼,保不齐我比你先死。”

    她是玩笑,他却无比认真:“你若是离开我,就算阎王地府我也会追去。”

    “呵呵,好,你厉害,阎王都怕你,喝茶吧,茶都凉了。”

    安承少伸手,修长的手臂,隔着小桌子抚上许绣忆额头上的伤疤:“那天那个男人,是谁?”

    许绣忆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安承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痛快。

    见许绣忆似乎不愿意回答的样子,他自己挑起了话题,自己又草草的话题对付了过去:“你就是长的太美了,那日晚上,若不是我正巧路过,我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以后要是有人再敢不顾你的意愿占你便宜,我非要废了他不可。”

    许绣忆生硬的一笑,这样美好的湖光山色的,她实在不想辜负,见安承少大约是把那天箱子里的苏锦源,当作了非礼轻薄爱慕她的男子,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喝茶吧,你有带吃的吗?我有些饿。”

    安承少把带来的篮子打开,篮子下层是几碟糕果,都是五芳斋的,那水晶芙蓉糕,就是早早去排队也未必买的上。

    肚子是饿,可当东西真的拿出来,她倒也没了胃口,只是象征的吃了几口,又觉着甜腻腻的怪是难受,喝了一口茶漱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怎么不吃了的?”

    安承少问道。

    她摇摇头。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天热,总不大爱吃东西。”

    “是不是病了,有没有看过大夫?”

    许绣忆轻笑一声:“看什么大夫,我家里现成就有一个,应该不是,我身强体健,能得什么病,或许是叫那苏锦艺给弄的头疼的,加上前几日你的事情。”

    “是我不好,无论如何我也要想法子给你送个信才是,可是亲眼实在缠着的我太紧,她又时时拿死来要挟我,总归她父亲对我有恩,我”

    “瞧你,慌的,我又没说你什么,我知道了,我相信你。我前几天憋气,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大约过几日就会好了。”

    “那苏锦艺,又想了什么招对付你?”

    安承少问道。

    许绣忆耸耸肩:“不提他,扫兴,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绣儿。”

    “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半晌,才摇摇头:“没什么,别太累,你对苏家没有责任,等我的事情一做完,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

    许绣忆只是一笑,没说什么。

    夕阳西下,船只飘飘荡荡的也到了岸边,一大片的火烧云,照的那整个西边天空就像是镀金了一样。

    层层云朵翻滚,凉风阵阵来袭,卷起两人的长发,在两人的身后,肆意纠缠。

    时光如此短暂,若是没有分离就好。

    可是终究要回去。

    两人沿着湖边往回走,走的都满,便是一刻的功夫,也想珍惜。

    牵着手,他的掌心温暖。

    “绣儿,为了绣个荷包吧。”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要个荷包,许绣忆的女红针黹,其实也是一等一的厉害,毕竟家里从小就把她往个贤妻良母来培养的。

    “你想要什么花样的?”

    “你选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再荷包的夹层里,放一小簇你的头发进去,这样就算不能时时见着你,能感觉到你的一星半点,也是好的。”

    “呵,我知道了,你到京城来,到底是来做什么事?”

    她不过是随口问问,他却并不愿意回答的样子。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大约用不了多久了,为了你,我想加紧脚步。”

    许绣忆点点头:“哦。”

    心里终归起了一个疙瘩,她直觉安承少办的这件事情必定不如他所说那样时间简单的事情,他三缄其口的不肯和她说,该不会这件事,是什么坏事吧。

    可是看安承少,她想她多想了,安承少就不是那种会做坏事的人。

    和安承少回去,天色刚擦黑,许绣忆依然住在娘家,当天晚上和许愿聊了会儿,许愿依旧在发愁那户部家老小姐的事情。

    许绣忆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丑,看把她爹爹发愁的,她安慰了几句,见许愿面色好一点才回房。

    甫一回去,就看到钟雅琴在她房里,看样子是在等她。

    见她回来,站起了身走过来。

    “绣忆,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是和谁去的关外?”

    “安公子的商队啊,父亲没告诉你吗?”

    许绣忆问。

    那钟雅琴红了眼眶:“你快别骗我了,我都看见了。”

    许绣忆心里咯噔一下:“你,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