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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太太的病,这几日又加重了,好像说是她每天晚上都失眠,非要抱着观音大士才睡得着,苏锦业给苏老太太把脉,说是受惊了,开了几贴安神的药,叫苏老太太先吃着看看效果。

    苏锦业房里,那个李欢欢许绣忆也见过了,那是两天前,苏李氏一早上带着李欢欢过来看她。

    这李欢欢倒也不如金玉说的那么不堪,生的还算是秀气,口鼻嘴耳都很小巧,若说难看,大约就是这些小巧的无关,放在了一张有些大的脸盘上,看上去就有几分不和谐了。

    李欢欢在许绣忆面前倒是规规矩矩的,李欢欢娘家里颇为穷困,是乡下来的丫头,十二岁开始才被苏李氏的父亲接到京里,教以规矩,习以理解,便是如此,身上还是有一股脱不开的野丫头的味,动作大手大脚的。

    许绣忆并不排斥这些,她介怀的是苏李氏的“开明”和“贤惠”。

    这几日苏锦业从店铺里回来的越来越晚的,许绣忆问了,店铺里也没那么忙,显然的苏锦业是在避着回家。

    这件事,苏李氏总归要一厢情愿了,只是这一厢情愿着实好笑而已。

    苏家那位被退回来奶奶苏雅兰,难得的要出一趟门,上千佛寺给老太太去求安康符。

    前日就开始叫厨房备斋饭,今日又和许绣忆说想要给千佛寺添些香油钱。

    自从许绣忆让金玉吩咐了账房没有她的允许不许任何一房随意来拿零钱花后,账房那把规矩一做,现在每个人都知道要用钱,除非用自己的月银,如果用光了还想用,就得得了许绣忆的批准。

    苏雅兰要的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三百两银子。

    她亲自来找许绣忆的,大约是怕许绣忆不放心怕她吞银子,还邀了许绣忆一起上山拜佛。

    于情于理于面子上做做样子,许绣忆都不好拒绝。

    苏家老太太信佛,看她病的那七荤八素的样子,许绣忆也就不多言语,答应了苏雅兰。

    六月初三一早上,苏家两顶轿子就缓缓上了千佛山,苏雅兰穿着一身素雅,她毕竟是宫里头被赶出来的,不好再像姑娘时候或者娘娘时候那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再说今日是来佛门清净之地。

    许绣忆也是一袭藕粉色长裙,外头罩了一件薄纱的外套,藕粉长裙衣襟周围,绣了紫兰的花,面上只施了薄薄粉黛,整个人宛若清水芙蓉一般秀雅高贵。

    那苏雅兰也是美人,两个美人往佛门清净地一站,也引了那少僧们荡漾了心,平素里对香客也不及对她两热情。

    待听说是苏家的,还要捐香油钱,更是热情的招呼两人进去,说是要去请方丈。

    算是聪明人,知道苏家的香油钱不是个小数目。

    苏雅兰一路是逢佛必拜,这千佛寺顾名思义,菩萨大大小小有以前多个,看着苏雅兰身子起起落落,跪跪拜拜,许绣忆只觉着辛苦。

    却也装装样子双手合十的拜了几拜,着实觉着无趣,她不反对别人的信仰,但是她自己却是个没有信仰的人,看着那一尊尊金身菩萨,她想若是真有什么神鬼菩萨,人世间也不至于有如此多的不公了。

    再拜了几个,她就对苏雅兰说要去后院走走,苏雅兰点点头。

    许绣忆一个人走到了佛堂后院,佛堂后院是供人吃斋饭的斋饭堂,远远就闻到了一股素菜馒头的香气。

    许绣忆捡了一个僻静一些的地方,随意折了一枝花兀自无聊的一片片摘着玩。

    身后有脚步声,她以为是千佛寺的哪位小师傅,也没回头,她反正只管耗到苏雅兰拜完佛,捐了香油钱,赠了斋饭就可以走了。

    那脚步声在她身后几步处停了下来,有一股香香的气息由风送了过来。

    她转过头,吃了一惊。

    然后忙屈膝福了身下去:“五王爷。”

    “看到你苏家的轿子了,远远瞧见一个人在这傻着,我看背影像你,果然是你,怎的,你也来拜佛,有什么烦心事?”

    许绣忆其实一直好奇许岚清成亲那天晚上,五王爷和许岚清在后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这事情也过去很久了,听说他哥哥和嫂子现在很好,那件事,她也就放到了肚子里。

    何况,她也不可能直截了当的问武墨。

    “我倒是没什么烦心的事,就我们家老太太病的厉害,我就和我们家姑奶奶来求个平安符咒。”

    “姑奶奶,你们倒是还给她几分面子,被赶出去的人,连个姑爷都没了,还能叫姑奶奶。”

    倒也是,只是苏雅兰一回来大家都叫姑奶奶,许绣忆也没去纠结一个称呼问题,如今想来,出嫁的人才有资格被叫做姑奶奶,这被休了回来的再叫姑奶奶,还真都不恰当。

    不过大约若是叫苏雅兰一声雅兰姑娘,那才更是不合适呢。

    称呼罢了,且就随意叫着。

    她于是转了话题道:“五王爷一人来的?”

    武墨嘴角扬起一个玩世不恭调皮的笑:“难不成你还想看到谁?”

    许绣忆红了一下脸,想着以武墨和安承少的交情,想来武墨已经知道她和安承少在一起了,也就不扭扭捏捏了。

    “他这几日还好吗?”

    “大大的不好。”武墨叹了一口气,表情里的认真,吓了许绣忆一跳。

    却听武墨噗哧笑了出来,许绣忆才知自己上当,当下有些羞恼,不过对这五王爷,算是起了另一种看法。

    原本只觉得是个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皇室贵胄,如今看来,却也是个性子活泼的人。

    比起安承少的沉稳和内敛,言语调皮太多。

    “许绣忆。”

    “恩。”

    “你哥哥”武墨张了张口,却终神色黯然的笑了一句,“你什么去我府上坐坐,我从皇兄那得了许多好玩的小物件,也有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我也用不着,放着可惜,你来我送你。”

    许绣忆忙道:“那多谢王爷了,王爷喜欢吃茶,我叫人从贵溪收药材的时候,也收了一些茶叶回来,下次如若登门拜访,就给王爷带上。”

    她说话还是不敢太放肆的,毕竟这是古代,尊卑地位分的那么清楚。

    这武墨虽然看上去没有一点危险,但是能叫她护国公府忌惮了这么多年的人,必也不好惹。

    武墨看看天色:“这也到了吃斋饭的时候,不如一起吃一顿饭吧,我是千佛寺俗家弟子,偶尔上山修行,有一个自己的禅房,我叫人把斋饭送进来。”

    许绣忆倒是没想到武墨的性子,居然还修行佛理。

    不过他这样邀请,许绣忆是不好拒绝的,只是道:“那我和我家姑奶奶说一句。”

    “不必了,我让人去说就是了,这里的素鸡做的很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许绣忆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是第一次和武墨一起吃饭,吃饭间,武墨偶尔说两句笑话,逗的许绣忆咯咯娇笑,和她相处,倒是全无压力。

    许绣忆也渐渐放得开,和武墨说些好玩的事,她素来不是个会讲笑话的人,不过憋的几个笑话出来,都把武墨逗的哈哈大笑。

    “许绣忆,苏锦源那个家伙可真是不惜福了,不过却叫我们家承少捡了个大便宜,你这样的女子,谁娶了你,都会有福气的。”

    “王爷说笑了。”

    武墨放下了筷子,脸上浮现出几分出神的颜色,眼眸里亮澄澄的:“本王真的很羡慕你。”

    他的表情里,似藏了很多的心事和惆怅,却偏要故作出一副洒脱的样子。

    许绣忆想,他这句话,八九不离十和她哥哥有关。

    果然,她方才想问,却又故作轻松转开了话题,这次,还是问出了口。

    “你哥哥和嫂子,还好吗?”

    许绣忆似能感觉到,屋子里瞬间开始弥漫了浓浓的悲伤,这悲伤把那个“好”字哽在了脖子里,怎也说不出口了。

    她记得,那夜武墨离开的时候,红着的眼眶。

    虽然是断袖之恋,但是爱情不分性别,若是说让许绣忆看着安承少和别的女子成婚

    她是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痛。

    “呵呵,算了你不用回我,其实我知道,她们过的很好,本王也该回去了,有些时日没上朝了,皇兄估计又要说我一顿了,一会儿就一起下山吧。”

    许绣忆和武墨一起下山的,同行的自然有她们苏家的姑奶奶苏雅兰。

    苏雅兰见到武墨,脸上满是卑微和尴尬的神色。

    武墨没这么把苏雅兰放在眼里,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

    三乘轿子到了山下,就分道扬镳了,回到苏家的时候,天刚擦黑,许绣忆和苏雅兰进去,苏雅兰眼眶明显的有些通红,帕子还捏在手里,想来是哭过。

    也是,她一个被赶出皇宫的女人,在武墨面前,自然是十分丢脸面的,又免不了触景伤情的想起以前的风光时候,许绣忆没安慰,也没问什么。

    这样的时光,苏雅兰终归要自己适应过来。

    武墨下山了,从许岚清成亲那天晚上开始,他就上了山,这十来日,他吃斋念佛诵经,只下过一次山,和安承少喝了个酩酊大醉,醒来后,又乖乖回来,继续修行。

    日子一日比一日平静,心也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