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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想着回去一定要缠着殷寰帮她折根一样的竹枝做成鱼竿,不过那样子的话就会被他们发现自己偷偷地熘出来玩吧?殷墟心里面纠结,不觉中手里鱼线一阵晃动,她回过神来赶紧一提,一条肥鱼便被她捉在手中,乐的她炫耀似的捧给老头看,老头见她活泼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把扇子。

    “果然你又跑出来了!”还没有笑够,殷寰的声音就无奈的在她身后响起,他揉着太阳穴直唠叨:“你这个样子本来就不讨长老们的喜欢,再跟你二姐一样长老们一定会恨不得把你扔出殷家的,你就不能别这样?”

    “哼,是你们多管闲事,谁要你们找我?!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那些老头们的眼光从来不好!扔出去就扔出去,我可不稀罕什么家主不家主的。”殷墟站起来把鱼竿塞给殷寰,叉着腰抱怨:“还给你的破鱼竿,鱼都钓不到有什么用!还总是跟我吹嘘说自己有多厉害。那个山羊胡爷爷不知道要比你厉害多少!”

    “山羊胡爷……爷?”殷寰奇怪,可是看四周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已经走得很远的老头晃晃悠悠的背着鱼篓唱歌,歌曲的调子断断续续很不连贯,从他沙哑的嗓音里面也听不清楚歌词到底是什么。他的声音就像是垮在风中一样模煳不明。

    “走的……好快……”这回殷墟惊讶,她站起来之前老头还在和她一起放声大笑,手不时地伸进鱼篓里面拍打着跳动不停的鱼,这才多长时间,他就已经收好鱼线并且走了那么远了?而且殷墟连他什么时候站起来的都不知道,只觉得凭空一下,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那头。

    “今天你可一定要跟我回去,你二姐回来了!”殷寰没管那个老头,直接说出了重点:“我早跟你说过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的,这回翘家你真是撞上了。”

    “真的?”殷墟惊讶:“她怎么会回来呢?还来岁城?她不是一向不喜欢三家聚会的吗?”

    “她从来没有一向。”

    日暮青盖亭亭。殷家在岁城的宅子中舞榭歌台精巧的像是供人观赏的艺术品,桥转玲珑曲折蜿蜒出一朝风雨。云从天上把半透明的影子投在楼阁的屋顶上面,像是遮下来巨大的羽毛。主楼之前的清池映出它的影子,盎然成趣,就仿佛是碧玉雕成的八音盒般使人叹为观止。

    “漂亮?”殷莘双手环在胸前问我,定定的看着自家父亲给商一年他们敬茶。她的表情自从进到这屋子里面之后就很淡漠,少了她平时的放纵。这样子的殷莘看起来像是个活在世外桃源里面的花仙,冷冷的一瞥犹如穿透了尘世繁华的箭。“但是这屋子下面的蛊虫可是多得难以计数,密密麻麻像是黑色的海水。你不论睡觉还是吃饭,总会有一些眼睛在最底下盯着你,就算它什么都看不到,还是一直盯着你直到死。”

    我听了殷莘的话立刻从脚心升起一股寒意,身上的冷汗一下就渗了出来,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僵硬得像是大理石像。从一进门的时候我的耳朵里面就一直充斥着震得我耳朵发疼的嗡鸣声,我不猜也能够判断得出这些比起连冷漠的那个竹楼里的不知道要超过多少倍。所以我也私下猜想过,但是真正从殷莘话中知道答案后我还是不受控制的心惊胆战。好不容易压制住想要拔腿就跑的心思,我问殷莘:“他们都说你有天赋,你是苗疆迄今为止最优秀的巫蛊师,但是你一点也不喜欢这个?”

    “你见过哪个正常的人喜欢一天到晚跟着一群虫子窝在一起?”殷莘在自己的脸上摆出毋庸置疑的厌恶。从她四岁开始别人总是说她天赋异禀,后来殷家久不出山的长老更是亲自把她带在身边,让她看殷家从不外露的蛊王——从蝎子、蜈蚣、蟾蜍等等毒物之中获胜的勇者,即使那场激战已经过去十几年,它身上那些来自对手的腥味依旧是让人不堪忍受。她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和那只可以说是攻无不克的蛊王呆了整整四年,出来的时候自己身上的味道都快使她发疯。而那段不见光的记忆也变成她黑色瞳孔中的一部分,透过她的眼睛看着这世上各种血腥残酷的部分。

    由此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痛恨的东西就变成了自己的天赋。她从来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精通那些无法容忍的东西,精通到几乎不用学,精通到某些东西似乎是被谁早就封印在了她的脑海中变成了轮回也无法刮去的记忆;殷莘很小的时候甚至想是不是只要蛊虫吃掉了自己的脑子她就可以获得解放,并且在以后都不用再面对这些恶心的东西,可是最后她也只遗憾地发现没有什么蛊虫能够近的了她的身,她的身体对那些无恶不作的小虫子来说是更加致命上千万倍的毒药,而从此之后她的整个人也真的像是一副不可解的毒药了。

    我不知道殷莘自己对于自己的身份是那样子的痛恨,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递茶给她:“既来之则安之。你现在不也过得很好吗?就像我的耳朵和血,在你们看来不是一样的令人羡慕吗?你们听不到这个屋子里面有多少声音,但是让我的耳朵都疼死了。我常年在小涩谷帮师父泡茶,茶艺也差强人意,我尝过你们家的茶,比我泡的好多了,听说都是你母亲泡的,真的不想喝吗?你应该庆幸你不是生在连家,否则还会有更加难看的经歷吧。”

    殷莘迟疑了一下,结果我手里的茶杯笑:“也对,如果说生在连家,我一定情愿找根绳子吊死。”

    “二姐?”这个时候我们身后有人说话,殷莘听到这个声音回头却被勐地抱住。“二姐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我想死你了!都是长老们坏,居然都不让我出去找你,还让人把我所在家里面关禁闭。”

    抱住殷莘的人石榴裙的裙摆沾上了不少泥土和细尘,看起来十分凌乱,但是却掩盖不了她和殷莘不相上下的美貌。而我看见她的脸时不禁呆在原地,她的眼睛里面也满是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