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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李作尘走到李府角门的时候,那里如他所料般很是热闹。

    吹糖人、捏面人的摊子都在,还有个磨刀的正连唱带吼的招揽生意。李作尘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在他发现跑出来磨刀的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时,便放下心来,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两三个还没留头的小丫头正围在糖人摊边看,其中有个手里牵着自己的弟弟,小男孩儿咬着手指留着口水,估摸是没钱买,只能干看着。

    “怎么卖的?”李作尘笑着问。

    平日里常有大人买给自家孩子吃,因此那小贩没当回事儿,报了个价钱就继续低头吹糖人。

    李作尘买了两三个,顺手递给了牵着弟弟的那个小丫头。

    “谢谢,谢谢公子。”那丫头忙不迭的接过来,还拉着弟弟要给李作尘鞠躬行礼。

    “吃吧。”李作尘笑的很是和蔼,他又买了几个分发给其他孩子,而后有一句每一句的问着姐弟俩的年纪,姓什么?家里可还有兄弟姐妹?

    小孩子得了糖,又见他和气,便什么都往外说。还没半柱香的功夫李作尘就把人家打听了个底儿掉,连家里人在哪个院子当差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三少爷成婚后,府里可曾打发过人?”见火候差不多,李作尘赶忙问道。

    几个孩子都摇头说没有,唯独被姐姐牵着那个最小的用力点了点头,说有一个。

    “是谁?打发到哪儿去了?”李作尘蹲下身子,尽量和声和气的问。

    那孩子不过三四岁的年纪,话也说不太清楚,还要靠他姐姐再重复一遍。李作尘半听办猜,只大概听懂了李夫人确实打发了人,是夜里打发的,去了哪儿不知道,但没有让家里下人送,直接被不知道哪里的人接走了。

    再多的,也实在问不出来。而且自己出来有一会儿了,回去晚了怕兰麝会生疑。李作尘心里虽然不甘,但也只能先回去。

    他脚步匆匆走回酒楼,果然兰麝在包厢里正像热锅上蚂蚁一样来回转圈,瑞珠好言好语的劝着,另外两个下人不知去向,约莫是去找他了。

    “三郎。”见他回来,兰麝赶忙迎了上去,“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李作尘早有准备,他在回来的路上顺手买了朵绒花,现在笑吟吟的拿出来,给兰麝插到了发髻上。

    “刚瞧着这绒花儿好看,一时间挑迷了眼,耽误了时辰,让你着急了。”他凑近兰麝耳边,低声调笑着说道,“原是我的不是,只是现在见娘子戴上好看,便觉着没白耽误功夫。”

    兰麝红了脸,依偎在李作尘怀里笑着不说话。瑞珠赶忙低头出去,嘴里说着要去买胭脂鹅脯杏仁茶,还要去叫那两个人收拾车马准备回家去。

    李作尘此时拥着兰麝,虽说是软玉温香在怀,但心里却冰冷一片。

    娘果然是被打发了,去哪儿尚且不知。兰家人指望不上,自己平日里又没什么出门的机会,长此以往,怕是娘被折磨死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今之计只有哄着兰麝,让她每日带着自己去铺子里,这样一来可以学学兰家经商之道,二来也方便探访娘的消息。

    “我也是难得出门,所以有些忘形。”李作尘拉着兰麝的手坐到桌边,把桌上还在温的酒倒了一盅,喂给兰麝喝。

    兰麝皱了皱眉,随后有些心疼的握住了李作尘的手。当日议亲的时候,媒人曾说李作尘喜静不喜动,平时整日都在房里读书,轻易不肯出门。现在看来,不是三郎不爱出门,而是李家对他苛责限制,他出门不方便。

    “日后闲了,咱们可以常出来逛逛。”兰麝笑吟吟的说道,“也不用非要做什么,就像桂儿一样,逛街喝茶听曲子,或者听书消遣都行。”

    她说这话本事一片好心,奈何在李作尘耳朵里,就变了味儿。

    李作尘本来就觉着兰家女儿教养不好,现在再听兰麝这话,越发觉着不堪。平日里做生意抛头露面的也就罢了,毕竟兰家是商贾人家,不能用寻常人家的礼数来要求她们。但喝茶听书听曲儿这本应该是爷们儿们的消遣,女人家怎么可以这样?这也太放浪了!而且兰麝说来说去,也没说让自己去铺子里,果然还是没拿自己当相公。

    心知此事不可过急,现在也不好再说。李作尘压下心内不快,胡乱吃了几口酒菜,就随着兰麝一起回家去了。他回去的时候在马车上也不与兰麝说话,闭目合眼的盘算着接下来到底应该继续从兰麝这儿入手,还是应该去哄兰夫人。

    他们到家的时候,兰夫人在铺子里尚未回府,兰桂这个时辰更是不可能着家的,兰蜜听说他俩回来了倒是想过来,但她房里的大丫头豆蔻机灵,用红糖糕哄了过去,没让她过来搅扰。

    感觉有些疲乏的兰麝见时辰还早,便吩咐瑞珠点上一炉安息香,自己摘了簪环首饰,打算小憩片刻。

    李作尘心里还装着事儿,但面上做出了十二万分的温柔体贴。他也脱去外衣上了床,靠在软枕上,手中拿了个篦子,轻轻的给兰麝篦头发。

    兰麝今日得了李作尘的一朵绒花,又上香了却了心事,还自觉李作尘对自己十分温柔体贴,现在又被人这么伺候着,她的身子如同泡在加了玫瑰露的热水中,四肢百骸无不舒展,一颗心也被柔情紧紧包裹,便越发依恋起李作尘来。

    “今日我在街上看那些买卖人,寒冬腊月里也要不停地招揽生意,很是辛苦。”李作尘声音轻柔,有意无意的把话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当时我就想,平日里你跟娘要制香还要谈生意,一定也很辛苦。”

    “还好。”兰麝闭着眼睛,用额头蹭了蹭李作尘的胳膊,“都是做熟了的,倒也不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