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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正呼呼地刮着,没多久就落起了柳絮状的绒毛小雪。陈菀紧捏着兜帽外沿把头压下,踏着碎冰渣子赶回秋凉阁,赶巧路上碰见一行侍从拥着驾鸾轿也对着面匆匆走来。

    估计都是急着回到屋里躲避风雪,步子走得慌张,结果陈菀不留神就和最前头的老嬷嬷给撞个个满怀。且不说两人都被迫得踉跄了几步,正往前赶的轿夫这一没个准备,脚上功夫没做好,手里握着的轿杆子就楞是晃了个圈。

    “放肆!这倒是哪处的宫女?连该怎么走路也给忘了?”老嬷嬷在这么一惊一乍下本来就有些恼怒,又忧心轿子里的主子被冲撞到了,声色俱厉地冲陈菀喝道。

    “秋凉阁yu女陈菀,给简宁皇太妃娘娘请安,还请宽恕菀菀冲撞之罪。”琉黄千结垂坊,一看便知道是慈安殿。陈菀压根没理会那老嬷嬷的叫唤,只是屈身对着刚停落在地上的轿子打了个福礼。

    “真是…真是…”老嬷嬷何时曾受过这么样的气了,气急败坏地指着陈菀有些说不出话来。屈屈一个yu女而已,竟敢如此嚣张。

    “嬷嬷,您也算是慈安殿的老人了,怎么看人连个三分眼色都没有?”陈菀把手伸进袖笼里握着,定定地望前望去,嘴里吐出的话比天上真掉下来的雪沫儿可冷多了。

    “呵呵,好一个牙尖齿利的丫头。”有些沉雅的声音从轿幕里头传出,随是笑着,却让人绝对无法忽视其中的威严。“只不过有时候在宫里聪明总被聪明误。罢了,香月,走吧。”

    陈菀默然看着太妃轿辇离去,才转头继续往秋凉阁走去。雪愈下愈大,才站了这么些功夫,身上就落满了白絮。

    对这个在紫宸宫里待了数十年而安稳无事的老祖宗,自己实在是看不透想不明。对她是处处留心,可方才故意试探之下,又似乎并没有认出来。

    最初在凤翔殿把她错认,再到秋凉阁时从上头照映,自己都是知道的。这次的金瑞香,去找沈怡容也不过是为了探个口风。毕竟以沈怡容的地位身份,断不可能有那个胆量送香予她。

    只是千算万算,都不曾料想到时这尊菩萨…人人皆说太妃自打为先皇淑妃起便性情和善寡淡,最是厌恶后宫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那么这次她踏进这探浑水里,又究竟想做些什么….

    陈菀身子猛地打了个冷颤,捂紧了袖套。身旁正有两个小太监匆忙走过,尖细的稚声夹杂在风啸中隐约传来。

    “…神武门…六品护军…染病…遣送….”身影远去,声音也渐不可闻了。

    陈菀顿了顿步子,微皱娥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愈加狂猛的风雪可给不了太多功夫让她细细斟酌。

    “哎,主子,主子,您可是回来了。”徐祥子哆嗦着把门插拉开,忙着迎了陈菀进到内院。“福桂姐,小顺子,主子回来了。”

    “主子。”福桂匆忙把陈菀扶进屋里,暖融的气息让人禁不住放松了心情。

    “您看您这手冻得…哎…”福桂招呼小祥子把炭火挑得旺些,一边服侍陈菀把被雪水渗湿了的外袍给解了下来,再换上干净暖和的掐牙裹袄。

    才接过徐顺子端上来的热姜汤,陈菀暖了暖手心,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就随口问道:“芸儿呢,怎么没见人?”

    正好一个素面小丫鬟推门走了过来,瑟缩在福桂身旁不敢妄动。福桂瞅了一眼,对她的胆怯有些无奈。

    “主子,正想跟您说呢。方才您出门不久,监事司就来了位公公,硬说芸丫头染了什么怪病,要带回去审察,就怕传给宫里的贵人们…”

    福桂小心翼翼地说着,看了陈菀脸色如常,只顾用手摩梭着杯壁而默不作声,便就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上头又从司物苑里调了个丫头下来,就是她…”伸手把藏在身后的小宫女轻轻外前一推。“奴婢看她做事还算灵巧,就暂时先留了下来。主子,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