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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至虽然只来过周能家一次,不过这段路他早就记在了心里。进县后先经过商业气息浓厚的士林镇,再沿国道一路直行,中间段还在修路,稻草已经移除,不过仍架着隔离,车辆穿行间灰尘扑旋。

    行至第二座加油站左拐,宽敞的公路立时变成了略微窄小的柏油路,右侧路边有许多独立的自建房,一座小教堂威严立在中间,与周遭的乡土气息格格不入。

    再拐弯时就要经过入镇必经的城桥,墨绿色的城河贯穿整个小镇,他不知道这条河起至哪里,又始至哪里,潺潺流水淌在桥底,船只被推送前往目的地。

    此时夜色已深,有几处路灯坏了,满天繁星便照明道路。街上的店铺基本都已关门,只有一些小饭店还在营业,大排档也三三两两的撑开了顶棚,架在宽敞的地方油烟滚滚。

    冯至晚上未曾进食,闻到炒面翻滚的味道后才觉腹中饥饿,他瞥了一眼大排档,掠过后转眼就到了田径场的入口。

    周能蹲在冰箱门外翻找食物,几盒酸奶已经过期,她拿出扔掉,又拣了两个鸡蛋给周父。周父问她:“是吃蛋炒饭还是鸡蛋面?”

    周能正苦思该选哪一个,门铃突然响起。她担心吵醒周母,忙疾步跑到了外面,右脚的拖鞋掉挪了下来,她边扒开门,边低头去钩拖鞋,直到一声轻唤传来,她才惊讶抬头。

    冯至沉眼看她,见周能神清气爽,一点儿黑眼圈都没有,他虽喜见她完好无损,可心里却又隐隐不悦,好像周能未曾将他放在心上。

    “别杵在这里,让我进去。”

    眼看冯至兀自推门,周能回了神,赶紧抵住门背,“我没让你进来!”

    冯至蹙了眉,手上又不敢用力,“你先让我进来,咱们好好说说。”

    周能固执的不愿挪开,里头的周父听见动静,压低声音喊:“能能,是谁呀?”

    周能不敢将冯至的名字喊出,急急的又用力阖门,冯至轻轻用力阻着,朝里喊道:“叔叔,是我,小冯!”

    周能气道:“冯至!”

    冯至看她一眼,并不理会,又朝屋内瞄去。周父刚将鸡蛋打散,听见冯至的回话后赶紧放下碗出来,看了看紧紧阖着的主卧门,对周能说:“能能,你和小冯出去说话吧!”

    周能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知女莫若父,周父小声道:“别把你妈吵醒了,快去,有什么都说说清楚。”

    周能犹豫不决,冯至已趁机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门外拖,又笑对周父:“谢谢叔叔,我一会儿就把能能送上来。”

    周能穿着短袖居家服并不想走远,被冯至紧拽着下了楼,扒着田径场与小区相隔的铁栏杆止了步,小声道:“你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冯至见她这副模样,不由蹙了眉,知道她必定是生气了,他思忖着措辞:“昨天的事儿我都知道了。”

    果然,一听他说出开场白,周能立马瞪了眼,哼了一身便侧了头不愿看他。

    冯至将各种缘由赶紧道出,又小心翼翼讨好:“我真没想到朱倩会又来找你,这几天忙着褚钱新酒店的事情,我就想先把她搁一边儿缓一缓,谁知道她就这么找上门了。”

    周能听罢,忍不住问道:“那你跟我说清楚,她为什么要跟你结婚,又凭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朱倩脑子没病,无缘无故跑来挑衅周能,一定有她可控的资本,周能这两天百思不得其解。

    冯至愣了愣,吞吞吐吐说:“她有毛病,离婚受刺激了,又没点儿本事找工作,就想重新找个男人,刚好就逮住了我。”

    周能默默盯着他,将冯至瞧得发怵,冯至无可奈何,握住周能的手捏了捏,见她想用力睁开,他赶紧收紧力道,小声道:“现在已经没事儿了,跟我回去吧,啊?”小心观察她的面色,冯至的声音愈发柔了,“以后再也不会出事儿了,回去以后你要是不愿意学车,咱就不学,你想在公关部工作,我马上让人事跟你签合同,试用期都不要了,好不好?”

    周能皱眉道:“你这样说,我反而觉得你心虚了。”

    冯至一愣,“我怎么心虚了?”

    周能将手扯出来,抬眸看他:“你一直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了,你说你也会告诉我真相,可也许真相就是我妈说的那样,你是骗我玩儿的,根本没有‘以后’!”顿了顿,见冯至想要开口辩驳,她赶紧继续说,“你总说我懂事儿,其实我不懂事儿,我看到宋水情我会别扭,看到朱倩我就生气,看到彩信里的那两张照片我就难受,我都不知道你每天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又和别人借着谈公事的名义,和其他女人亲亲热热!”

    冯至急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以前的确比较乱,可跟你在一起后我绝对的从一而终!”落下最后一个词,冯至愣了愣,心里头怪异极了,回神又想这竟然是事实,他羞赧嘀咕,“我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能听得仔细,轻轻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小声说:“今天很晚了,你先走吧,我这几天先请假,我妈不让我回去。”

    冯至问道:“是你妈不让你回去,还是你不想回去?”

    周能有些不耐,嘟囔道:“都一样。”

    冯至点点头,“明白了!”他捧起周能的脸搓了搓,说道,“朱倩是知道我爸出轨的事情,抓着这个把柄要挟我。”

    周能愣了愣,又听冯至笑道:“其实告诉你无所谓,是我死要面子,开不了口。”

    周能虽惊讶,却也有些不解,她体会不到冯至所谓面子的重要性,想问什么,又闭了嘴,任冯至又重重搓了几下,脸颊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