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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奴,是战场上缴获的,供人玩乐的俘虏。”

    阿柒想起那个小莲说的话,莫非她说的那个被人玩死的女子就是这种罪奴?

    “在你们这里没有律法吗?杀死个人就没人管吗?”

    “姑娘,怎么说起这个了?罪奴怎么能和其他人相比呢?那些人可是能在战场上杀敌的人,罪有应得,非我族类,不值得同情。”

    阿柒气到想笑,等级之上强者带着优越感俯视苍生,等级之下弱者站队一赌生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已经渗透到每个人的血液里,就是死,他们的脸上也一定写着虽败犹荣,臣服和甘愿。

    可是阿柒想知道她这样顶着欺诈的名头混吃混喝的行为是不是也会被打上非我族类的标签?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不试试怎么知道谁强谁弱?

    “纸鸢,你知道这位王爷的名讳是什么?”

    纸鸢一愣但还是如实说道,“大燕国七王爷,慕容冢。”

    “纸鸢,我要去见王爷。”

    “什么?”

    “我不是王爷的贴身侍女吗?怎么能不随时跟在王爷身边?”

    “可是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你怎么服侍王爷?”

    “我已经休息好了,你好好待着,不要担心。”

    说完阿柒风一样的冲出院门朝慕容冢的书房而去,以前都没发现她住的地方和慕容冢的书房居然只隔了一个回廊,怪不得安排她住这里。

    书房前护卫防守严密,首当其冲便是曼陀利剑在手,一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冷漠神情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雪霏姑娘?”

    “你好,曼护卫,我是来服侍王爷的。”

    “王爷在里面,姑娘请进。”

    阿柒意外怎么会如此容易,难道慕容冢早就知道她会来?莫名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推开房门,诺大的房间正前方摆放着休息用的床榻,和一个圆桌,左右两边则是满满当当的书架,摆放有序。

    朝左边看去,慕容冢正在桌前埋头不知道在写什么,桌上书籍散乱的摊开着并没有要收拾的迹象。

    “看够了吗?”

    “哦,给王爷请安。”阿柒习惯性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起来吧。”

    “谢王爷。”

    “过来。”慕容冢抬起头看着距离自己四五米远的人,眉骨微微一挑,放下手里的毛笔。

    阿柒紧着朝前走了几步,见慕容冢一直没有问话,微微抬头却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睛,目光相对之际她的心突然闷闷的像被人砸了一记重锤。

    “你失忆了?”

    她来的本意就是试探这件事,没想到有人先说了,果断的点点头。

    “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

    “你说你叫阿柒,不叫雪霏。”

    这不是疑问句,阿柒下意识的抓紧衣袖,“王爷怎么会知道?”

    “是不是不喜欢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哼,雨雪霏,不过,这个名字我也不喜欢。”

    雨雪霏?全名叫雨雪霏,还是自己给自己起的,那就是说,她本来的名字也不叫雨雪霏?怎么这么复杂?雨雪霏到底是何人呢?

    “阿柒这个名字可有什么出处?”

    “没有什么出处,就是醒来后觉得自己应该叫这个名字。”

    “是吗?”慕容冢突然起身从桌前探身过来一把掐住阿柒的脖子,力气之大,使她整个人差点被提起来,星辰大海的黑眸瞬间波涛汹涌。

    ‘呜呜呜’

    “说,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呜’‘呃,我……’

    阿柒的双手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慕容冢的一只胳膊,脚底下胡乱的瞪着,脸都快发青了慕容冢才松手。

    ‘呼’

    被狠狠摔在地上的阿柒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眼泪汪汪的看着变幻莫测的慕容冢。

    “为什么要逃走?”

    “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那天爬窗而出的人不是你吗?”

    阿柒大脑迅速转动,难道那天他也看到她了?

    “我害怕?”

    “怕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死了一次,再醒来就这样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叫雪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人当成礼物送给你,我也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如果王爷不满意,可以杀了我,反正我已经死了一次,我努力过了,我真的努力过了。”

    看着趴在地上毫无形象大哭的人,慕容冢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一袭白袍停到阿柒跟前慢慢蹲下,伸手轻柔抚摸着被他掐紫的脖子,“只要你不想死,谁敢动你分毫。”

    阿柒泪眼朦胧抬头看着蹲在她面前的人,粗狂的眉毛下面那双细长的美目,多情多疑,只需要一个对视就彻底沦陷,沦陷在他此刻温柔的浅笑中。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注视这个残忍冷酷又聪明多变的人,上一秒凶狠到要她命,下一秒又温柔相护。如果这个慕容冢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就是说明她确实刚刚逃过一劫。

    暗自欣喜的阿柒还不明白逃过和放过的区别。

    “起来吧,以后在王府不用跪拜任何人。”

    一双布满厚厚硬茧的大手伸在阿柒的面前,只需要微微施力,她就被这只大手从地上拉起来,这是第一次,阿柒感受到了温暖,有些刺痛的温暖。

    “可,可我还没学会王府里的礼仪,我什么都不会。”阿柒这时就有点趁火打劫的意味了,刚蒙混过关就得意忘形。

    “既然是本王的贴身丫鬟,就按本王说的做。”

    “那,我的名字?”

    “如果你真的忘了以前的一切,那个名字也就对你没有什么意义,本王赐你姓名,你就叫柒莫。

    至于琴棋书画,你要愿意学自然会有人教你,但你如果不愿意学,也罢。就算是一无是处,本王也保你一世无忧。”

    “王爷,你?”阿柒反而有些心慌,她只是开玩笑,可这个慕容冢好像是早就想好了这一切,难道刚才只是对她的试探?可这种试探未免太儿戏了。

    阿柒强烈的想知道那个投湖自尽的雨雪霏到底和慕容冢是什么关系?在这个冷血残暴的王爷这里居然能得到庇佑一生的承诺,渊源不浅。

    “你受了惊吓,身体还很虚弱,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来服侍吧。”

    “哦,是,王爷。”阿柒抬眼看了慕容冢一眼,心怀鬼胎的出去了。

    一出门见到曼陀,心情大好的阿柒拍拍曼陀的肩膀说,“曼护卫,你知道吗?王爷刚才给我赐了一个名字,以后我就叫柒莫了,以后我就有名字了,不再是阿柒了,我叫柒莫。”

    曼陀难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阿柒恭喜道,“那真是恭喜柒莫姑娘了,姑娘有所不知,王爷最喜欢的数字就是七,和姑娘的姓也算是有缘分。”

    “真的吗?王爷的幸运数字是七,我又姓柒,还真是有缘分啊。”

    看着阿柒欢欢喜喜的离开,曼陀暗自嘀咕了一句:柒莫,莫欺。

    “柒莫,柒莫,嗯,怎么有种考试到来的紧迫感呢?”阿柒反应慢半拍,不过因为这第一回合的胜利,又赚了一个名字,有点瑕疵也没关系。

    “姑娘?”纸鸢突然从一颗树后面跳出来,吓了阿柒一跳。

    “纸鸢你吓死我了,你躲这干嘛呢?”

    “我还不是担心你,你去了那么久也不出来,我不放心就在这等着啊。”

    “算你有良心。”

    阿柒勾肩搭背着纸鸢往梨园走。

    “姑娘,你和王爷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嗯,我告诉王爷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王爷也没有问什么,就让我想怎么开心怎么来,还给我赐名柒莫。”

    纸鸢一脸惊讶,“真的吗?就这么会时间?为什么呀?你真的以前没有见过王爷?”

    “废话,你怎么老问这个问题?我失忆了,我怎么知道我失忆以前的事情?不过我倒是对失忆以前的我很感兴趣。”

    “纸鸢,你对以前的雨雪霏有了解吗?原来她本名不叫雨雪霏?”

    纸鸢摇摇头,“我也是和姑娘初次相见,只知道姑娘是从紫青坊出来的,是老爷送给王爷的礼物,其他也就是耳传了,不能当真。”

    “耳传?耳传的什么?”

    “姑娘,那些都是市井一些传言不必当真。”纸鸢边回身关门边说。

    “快说,就算是传言那肯定也有一两句是真的,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脑子一片空白被人当猴子耍强啊。”

    “姑娘喝点水。”

    “你别忙了,快坐下说。”

    “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就传言说姑娘以前是官女子,姑娘的父亲官至丞相,可是却在新帝也就是慕容绝登基后发现谋反,一夜之间,姑娘一家全部斩杀,独留一女,没官为妓。”

    “那,那我本来的名字应该叫什么?”

    “萧婉。”

    “萧婉?满门抄斩,你还真的挺惨的,你就算没有投河,估计也不开心吧,可你和慕容冢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纸鸢看到阿柒脸上已经泪水纵横,口齿不清的自言自语,边哭边笑。

    “姑娘,姑娘,这只是传言,并不一定是真,你姑且听之,千万别当真...”

    阿柒抬头看着纸鸢,呼撸了一把脸上的泪,真是奇怪,她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莫名的流泪,难道这个身体里的心还是那个萧婉的不成,看见那个人会心动,听见这个故事会难过。

    “你不会是喜欢他吧?苍了个天。”阿柒对自己说。

    “姑娘,你不要多想,你看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还活着,不好吗?如果那些传言是真的,你就是萧氏唯一的血脉,你更要好好活着。可如果那些传言是假的,你现在伤心难过不是糟践自己身子吗?”

    “既然你都知道这件事,那么王爷是不是也知道?或许他知道的更多,我是不该信传言,我应该去问王爷,讨个明白。”

    “姑娘,不可以。”纸鸢一把拉住往出走的阿柒,泫然泪泣,颤抖着声音劝道,“姑娘,你这是去寻死啊?王爷或许不知道,你在王爷身边还有王爷能护佑你,可一旦这件事被查出来,你可是罪奴啊,你要王爷怎么保你?

    那件事已经过去四年了,除了茶余饭后被人闲聊谈起还有谁会记得?何况你现在也失忆了,脾气性格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谁会把你和那个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联系在一起?

    姑娘,万万不可找王爷,你忘了,罪奴的下场了吗?成了罪奴就真的生死无门了。”

    阿柒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我不是萧婉,我是阿柒,可这颗心不由我啊。”

    “姑娘,你说的阿柒是谁啊?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说你是阿柒呢?”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呵呵,我该是谁呢?”

    “阿柒姑娘,王爷已经上朝了,吩咐姑娘不用过来伺候。”

    站在慕容冢书房门口的阿柒憋了一夜的问题等不到天亮就过来了,却还是没赶上。

    是天意吗?抬头看着东边慢慢升起来的朝阳,光芒四射下两位夫人从远处走过来。

    “呦,柒姑娘怎么站在这里啊,是给王爷请安吗?不过,好像来的晚了,王爷很早就上朝了。”

    “谢云夫人提醒,我下次会早点过来,两位夫人是要给王妃请安吗?”

    “对啊,柒姑娘要不要一起去呢?”旁边的宁夫人,笑意盈盈的看着阿柒,身材婀娜多姿,脸上笑着眼睛里却看不出任何笑意,反而透着一股子精明。

    “夫人叫我阿柒就好,我只是一个丫头,承受不起夫人们如此厚爱。”

    “承受得起,王爷的人自然承受得起,在这王府里能得王爷亲自赐名的唯独柒姑娘一人,姑娘虽说只是一名侍女,可看看姑娘的待遇……

    姑娘居住的园子是王爷亲赐,姑娘的衣服是王爷亲自设计,姑娘的名字更是王爷命曼陀连夜下达更改,仅凭这些,姑娘就不可能是一般的丫鬟,你第一次进王府却得到了我们所有人包括王妃在内都得不到的东西,我很想问一句,姑娘可是和王爷有什么渊源?”宁夫人一张利嘴,能说会道,但也算实诚。

    阿柒抱歉一笑,却无法言说,这个慕容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也不清楚,这么多的唯一,这么多的亲自,是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还是所谓的捧杀,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夫人们有所不知,阿柒来王府之前不小心溺水,醒来后就忘记了之前的事情,所以夫人所说的渊源,阿柒也想知道,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夫人问一下王爷,以解我的疑惑。”

    “姑娘这张嘴讲话还真是滴水不漏。”宁夫人嘴角微微一撇,转身对云夫人说,“你们平日里总说我嘴巴快,现在好了,来了位嘴巴严的。”

    “呵呵,宁儿爱说笑,姑娘别介意,走,我们去给王妃请安。”云夫人上前拉着阿柒的手,看似亲热的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