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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月阁内,石久隔着一道屏风,眉头轻皱,盯着屏风后的黑影。

    月奴的声音有明显的虚弱感:“奴家……咳咳……不知公子到访,有失远迎,还请公子海涵。”

    石久不为所动:“无妨,上次姑娘将贼人画像送来,那画像惟妙惟肖,实在是帮了我们大忙。现在案情进展顺利,多亏了姑娘的丹青。”

    听到石久的称赞,月奴似乎开心了些,但声音里也带着急切和丝丝恐惧:“案情有进展?你们找到那贼人的踪迹了吗?”

    石久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了回去:“姑娘不知道吗?”

    月奴似乎有些失望,连带着声音也低了下去:“奴家深居闺阁,又怎知外面发生的事。只是昨夜听见外面喊打喊杀,涛声阵阵,奴家实在心有惶恐,想问一问那贼人抓住了没有。”

    “画上的贼人抓住了,姑娘还请放心。”石久见月奴并没有漏出破绽,便故意放出个消息,看看她的反应。

    谁料此话一出,屏风后的影子居然猛地起了身。赤足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咚咚地传来,轻两声重一声。

    一般人走路不会有这么重的脚步声,因为人体会自动调整步伐与发力,避免脚受到太重的冲击。但生病或头晕的人会因为平衡感受妨或体力不支的原因,脚步时轻时重。

    即便她连脚步声也没有露出破绽,石久也没有立刻否认自己的猜测。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现在正是多方面小心求证的阶段。

    月奴走到屏风后,重重的喘息和压抑着咳嗽的嗓音穿过薄薄的屏风传来:“可真?那两个贼人抓住了?什么时候?昨天晚上外面的声音就是抓捕那两个贼人的吗?”

    “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姑娘这件事的。”石久不急不缓地答道,“还请姑娘安心养病,早日恢复健康。”

    屏风后的月奴似乎舒了一口气,但也正是这一松气,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月奴姑娘可是感染了风寒?”石久装作不知郎中的诊断结果,“既然如此,在下今日拜访,可是唐突了。”

    月奴的声音带着歉意:“公子咳……是奴家体弱,公子何须愧疚。”

    “像月奴姑娘这样勇敢的女子,很是少见了。”石久装作不知道郎中所说的病症,“那一日姑娘被妖兽抓走,飞上几百尺的空中都依旧能保持冷静,实乃女中豪杰。”

    这是石久察觉到的另一个疑点。

    那天夜里月奴明明被蛊雕抓走,飞上百米高空却不吵不闹,冷静无比,甚至在被救下后还能施展茶术。但就是这么一个胆大冷静的女子,却被昨晚外面的声音吓病了,着实有些可疑。

    “公子……公子莫要取笑。”月奴的声音有些慌张,还带着些羞赧,“那日奴家是吓呆了,又被那老鹰抓着,生怕动一下就会掉下去。若非后来公子相救,奴家的魂恐怕都回不来了。”

    石久考虑片刻,觉得月奴的解释似乎很有道理。作为一个没有修为在身的弱女子,她在那种情况下被吓傻了简直再合理不过。

    “这样啊……那是在下误会了。”石久双眼微眯,嘴上却没停,“但姑娘也不必自轻自贱,多数人恐怕当时就丢了魂,事后都得缓上几天。而姑娘不但迅速恢复冷静,还能把那两个妖人的画像画好送来,光凭这一点,就已经把许多男儿甩开一条街了。”

    石久故意透露出了一些怀疑,就是想看看月奴有没有怀疑自己在质疑她。因为只有在月奴真的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她才会听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

    只要她产生了片刻的疑虑,或者声音出现了些许变化,那她有问题的概率便会大大提高。

    但月奴似乎并未听出石久的话外之音:“其实当时奴家也怕得要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恐怕那时候便已经伤了心神。后来把画画好送去衙门,心里才稍微安宁了些。”

    说到这里,月奴叹了口气:“但昨夜不知怎的,可能是心神本就未安的关系,一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心里怕得紧,总觉得是那两个贼人又来寻我……”

    石久稍加思索,见这个方向没有进展,便从另一个方向询问:“我刚刚看孔郎中出去了,他是专门来为姑娘看病的?”

    “是,孔先生说奴家恐大伤肾,忧盛伤肺,为奴家写了一个方子,吩咐奴家早晚各煎一帖服下,四日即可痊愈。”

    石久感觉很难受。

    到目前为止,月奴的回答没有半点问题,但她又偏偏是把合欢宗与妖兽串联起来的关键人物,若要说她真的没有一点问题,那自己之前的推理就失去了立足点。

    正当石久思考着如何继续从月奴口中套话的时候,月奴的随行嬷嬷却敲了敲门:“月奴,孔先生留下的药煎好了,您还在见客人吗?”

    月奴停顿了一会儿,似乎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但石久倒是看得开,因为他想问的都已经问过了。

    瓜已经吃到,剩下的就是品味。

    石久站起身:“是在下冒昧了,月奴姑娘有病在身,在下也不宜打扰月奴姑娘休息。”

    听到了石久的话,嬷嬷满面笑容地推开门,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月奴,快喝药吧。”

    石久抽身离去,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