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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湾流水,月照江明。

    “那你在天门山岂不是很无聊?”

    萧玉笙坐在船舷上,脚尖轻轻地点着水:“也没有那么无聊,练剑很开心,但……”

    犹豫了几秒后,萧玉笙没有说后面的话。

    火锅已经吃完了,熄了火放在船头。此刻夜已深,静湾附近也没了人,他们就算大大方方地坐在船头,也不会有人发现。

    两个人坐着船,聊着天,谁也没提回去的事。

    “但什么?”石久下意识地问道。

    “没什么。”萧玉笙抬头望着月亮,脚尖在水面上划来划去,“也就那么回事。”

    冰凉的静湾抚摸着她的赤足,柔和的水波仿佛春风,让她感到心旷神怡。

    外面和天门山是很不一样的,哪里都不一样。但天门山里也有小池塘,她小的时候坐在池塘边上,用脚拨棱水,逗弄师父养的鱼。

    然后她就被师父骂了,不但骂了她,还罚她抄剑典。

    “你会喝酒吗?”萧玉笙忽然问道。

    石久十分自然地回答:“会一点。”

    不过萧玉笙在这个时候问他会不会喝酒是什么意思?她想整两杯?

    石久思索了几秒,萧玉笙都背着师门偷偷吃肉了,喝酒这种事可能也不会拒绝,没准还有一种背德的快感……

    “喝酒是什么感觉?”萧玉笙转过头来问道。

    看着萧玉笙那纯净如潭的眼睛,石久忽然就没了世俗的欲望。

    “就是跟水的味道不一样,甜一点,带点酒味。”石久说出了自己对酒的看法,

    “那喝醉了是什么感觉?”

    这话要是放在石久上辈子,肯定是在暗示些什么了。但从萧玉笙口中说出来,似乎就只是单纯的好奇。

    “头晕,喝得多了第二天起床还会头疼。”石久回忆着上辈子的酒局,“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师父很爱喝。”萧玉笙出神地望着水面,“不清楚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酒。”

    原来道门并不限制喝酒?

    石久顺势问道:“你以前没喝过吗?”

    “小时候尝过一小口,觉得味道很奇怪,师父还瞪了我,我就再也没喝过。”萧玉笙的脚尖在水面上划过,溅起一簇簇的水花,“我觉得它不好喝,喝完了还会头晕,还会头疼,为什么还要喝酒?”

    石久坐到萧玉笙旁边:“因为有人觉得,喝醉了就能暂时把让自己难过的事忘掉。”

    萧玉笙并没有拒绝,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面:“所以真的能忘掉吗?”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石久笑了起来,“自欺欺人罢了。也许他们只是把让自己忘掉忧愁的主体搞混了,或者已经养成了酒精依赖。”

    酒之所以醉人,在于酒在人体内被分解成乙醇,乙醇再分解成有毒的乙醛。人喝了酒会晕乎乎,第二天起床头疼,就是乙醛中毒的典型症状。

    一级致癌物可不是开玩笑的。

    萧玉笙转过脸,眨巴眨巴眼睛:“什么叫把忧愁的主体搞混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直饶今日能知悔,何不当初莫去为。”石久用水浒传里的一首诗回答了她,“让人醉的并不是酒,而是想喝醉的这个人自己。有了烦心事,想借酒浇愁,但正是这个想法让他自己产生了醉的感觉,并让他把注意力从烦心事上转移开。”

    萧玉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什么叫做酒精依赖?”

    石久耐心地解释起来:“就是酒喝多了,身体就会渐渐适应酒的存在。如果有一天断了酒,他的身体就会非常难受,只有喝酒才能缓解——你师父属于哪一种?”

    谁料萧玉笙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就是喜欢喝得醉醺醺的,我也没问过他为什么喝酒。”

    石久耸了耸肩,一个酒剑仙的形象在他心中愈发生动形象。

    “你有酒吗?”萧玉笙忽然问道。

    虽然有些无耻,但石久确实准备了酒。只不过第一次约会就让人家喝酒,石久怕被萧玉笙识破自己的真实目的,也就没拿出来。

    但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还藏着掖着就不太好了。

    石久十分干脆地从道具箱里拿出了一坛酒,这还是他去买张记炸排骨的时候顺手打的。

    萧玉笙双手捧起酒坛,又扭过头来看了看石久:“我可以喝吗?”

    萧玉笙如此礼貌,石久反而还有些不自然了:“你想尝尝?那就尝尝吧。上好的雏鹅,不见半点青蚁在上面,度数比较低,比较甜。”

    萧玉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盖子拔掉,仰脖就想喝上一口。

    “等等。”石久赶忙制止了萧玉笙,“不能直接这么喝。”

    萧玉笙捧着酒坛子,眨巴眨巴眼,不明白石久为什么要阻拦她。

    “给我给我。”石久拿走酒坛,坐回座位上,把之前煮火锅的铜锅撤下,换了一口锅,盛满河水,“得先温一下。”

    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两个竹架,放到了锅里,再把酒倒进两个碗,放到了竹架上。

    河水在碗外,并未溢入碗中。锅底的炭火还在烧,慢慢地加热锅里的水。

    萧玉笙收回悬在河面上的腿,侧坐在船帮子上,抱着双膝,好奇地盯着石久。

    “冷着喝的话,口感比较差。稍微温一下,口感会好一些。”

    温酒并不需要把酒加热到多高的温度,所以很快两碗酒就被石久拿了出来,分给萧玉笙一碗。

    萧玉笙好奇地打量着这碗色泽澄黄透凉的米酒,却没有喝,而是先闻了闻。

    “怎么有股东西馊了的味道……”她小声嘀咕着,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石久。

    石久沉默了两秒,按理说人是不应该喝酒喝出馊味的,眼神飘忽了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酒就是粮食或水果发酵出来的?”

    萧玉笙大为震撼。

    “那这东西还能喝?”萧玉笙用惊奇的眼光打量着手里的酒,语气里渐渐带上了怀疑,“你不是骗我的吧?”

    “你上大街随便找个人问都是这么个答案。”石久笑了笑,举起酒碗,“敬明月与春风。”

    萧玉笙并不懂得喝酒的种种规矩,但看到石久举起了酒碗,她也下意识地举了起来,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