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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正可没管石久在看什么,拉着他就往前面走:“石久兄,走走走,我们去逛花街。”

    一边走,方正还一边絮叨:“我跟你讲,在桥上肯定是看不到什么的,真正的好位置都在花街上。我们先去花街看看,挑个好位置。到时候我们面江而坐,身边美人斟酒,欣赏画舫江夜,岂不美哉!”

    石久半推半就地被方正拉到了内岛,放眼望去,天色已晚,正是花街开始营业的时候。街道两边挂起了精美的灯笼,临街的窗户打开,不少营业早的姑娘已经扒在窗边,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段。

    一见又有两名客人踏入花街,龟公们立刻靠了过来,对两人大献殷勤,言语间也极为露骨。

    “公子来我们听雨班吧,我们的姑娘各个技艺精湛,条顺盘亮,价格也公道实惠……”

    “去去去,这两位公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你一个班哪能入得了人家的法眼。公子,我们听潮楼的花茶姑娘今日出灯题,锦香城各个有名的公子都预定了位置。现在巧了还剩两个空位……”

    “公子莫听那小瘪三胡说,他家的那花茶是什么货色,附庸风雅而已。还是来我们捞月楼吧,我们的姑娘不但精通音律,还擅歌舞,那水蛇腰,谁用谁知道……”

    “你个小瘪三说谁呢!”

    “说你个小瘪三呢!”

    两帮人当场就打了起来,方正也趁机拉着石久逃离了花街入口。

    方正低声对石久解释:“别被他们骗了,在入口这块儿招揽客人的都不是什么好馆子。真正的好馆子根本不用招揽客人,客人自己就奔着去了。”

    石久的心思倒并不在方正说的话上,随着一步步深入花街,他眼睛都看花了。

    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一代,石久哪见过这阵仗!

    花街两侧雕梁画栋,勾心斗角。其装饰之精美,甚至让石久生出了一股回到了现代社会的错觉。

    “公子,上来玩玩呀~”

    两侧楼上,姑娘们鳞次栉比,红袖招摇,宛若天女的绫罗。她们穿着的衣服很严实,却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露给你看,那一阵阵波涛汹涌,如白藕的臂膊摇曳生姿,伴随着笑声起伏,让人看花了眼。

    也许并没有多少姑娘的目光真正落在他身上,但石久却感觉到整条街的姑娘都在注视着自己,待君挑选。

    看着这石久忽然就明白了上辈子不知哪个词人所写的词。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现在亲眼所见才明白,原来那群古人这么会玩的吗?

    方正接了一句嘴:“好词好词,不知这是哪位先生所作?”

    “我哪知道。”石久嘟囔着。

    上辈子著名的词人那么多,除了中高考必考的那些,他就只记得句子而不记得作者名了。

    不过方正并未在意,一边走,一边开始点评起街边的花灯来。

    “除去一半,还有一半,打一字……这个不行,不行。”

    “一口咬掉牛尾巴,打一字……这个也不行,不行。”

    “幼儿不怕冰霜,长大露出锋芒。老来粉身碎骨,仍然洁白无双……猜一物,这个倒是有点意思,不过咱们再逛逛。”

    石久听到方正不断地读着旁边花灯上的字谜,顿时奇怪地问了一句:“什么不行?”

    方正手中的折扇顿时得意洋洋地摆了起来:“石久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花灯上谜题的难度与这楼的价位有关。越是难的灯谜,意味着这家受人追捧,姑娘的质量也高。”

    “你看刚刚那几个字谜,就是最简单的,方便客人答出来。毕竟花街也是要营业的,如果灯谜太难没人答得出来,不就没客人了嘛。”

    “所以我们要找啊,就得找临江还难的。”

    石久瞥了方正一眼,半开玩笑地问道:“万一太难答不出来呢?”

    “不可能的,不存在的。”方正唰地一声展开扇子,“有我潇湘书院的学生在这,还有答不上的灯谜?”

    也许是方正的声音太大让楼上的姑娘们听见了,顿时一个个眼冒绿光,一个竹编的小球从楼上砸向方正。

    石久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抬头看了扔来竹编球的方向一眼,却发现一个姑娘用团扇半遮着下半张脸,娇羞地抛来一个媚眼。

    方正见了那绣球,顿时低声笑道:“你看,这就有上钩的。”

    说完,方正拿过竹编球,递还给了靠过来的龟公。

    “怎么回事?”石久看着方正的操作,没明白这个竹编球意味着什么。

    方正不无得意地扇着扇子:“姑娘如果看上了一个客人,就可以用竹球砸他。被砸到的客人拿着竹球,就可以跳过答题阶段直接进楼——不过钱还是要付的。如果客人不想上楼,就把竹球还给这家的龟公,走人便是。”

    石久顿时大为震撼。

    “石久兄,你这套行头有点问题啊。”方正打量了石久一圈,叹了口气,“你这身上也没什么装饰,一看就不像有钱的样子。即便有姑娘看中你想给你抛竹球,都得考虑考虑你能不能付得起钱。”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方正身上的各种小饰品,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腰间相同的位置。

    方正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危机感,往旁边退了一步:“你自己买去!别盯上我这身啊!我这身贵着呢!”

    石久不屑一笑:“我只要脱下裤子在街上溜达这么一圈,两边扔下来的竹球能把街填上,你信不信?”

    “不信。”方正摇头晃脑,“除非你脱给我看。”

    石久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向方正走去:“好,我这就脱给你看。”

    “哎你这人不讲道理啊!哎我这身还要穿的!”

    “没关系,刚刚不是有个姑娘看上你了么,你进去以后衣服就没用了,不如借我穿穿……”

    闹了一阵后,方正继续带着石久游花街。

    “这挑选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叫什么什么班的,什么什么舍的,都是最低级,姑娘质量也就一般,没什么情调;高级一点的,就是什么什么楼,姑娘们至少通一门音律,你跟他们谈谈诗词歌赋,他们也能懂;再高级一点的,就是什么什么馆什么什么阁,这里面的姑娘可就厉害了,琴棋书画至少通两样,还能作诗赋曲,身材模样也是上等……”

    石久一边听,一边在心中做笔记:“那方老师,我们该如何选择?”

    方正扇子一甩:“我们当然是要选一个靠近江边,名字里带楼的店了。”

    石久迟疑片刻,举起了手:“等等,规格最高的不是阁和馆吗?”

    方正理直气壮地翻了个白眼儿:“但我们没钱啊,进一趟那个层次的青楼,姑娘的面还没见就得先花十来两银子,你去得起?反正我去不起,我不去。”

    石久掂量了一下道具箱里的三千两银票,没敢吱声。

    倒不是他出不起这钱,他是怕银票面额太大了,店家找不开……到时候万一来个捆绑销售,疯狂提价,那他岂不是亏炸?

    “总之我们先到处逛逛,别急,反正离画舫游城还早着呢,我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慢慢逛,挑一个自己满意的。”

    “比如说这家——”方正指了一家名叫煮雨楼的店,“靠近江边,名字又带楼,我们去看看。”

    也许是在花街有一定地位的原因,煮雨楼门前的客人并不多,显然是因为这里的消费更高,进入门槛也更高的缘故。客人大多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很明显看得出都是读书人或富家公子,正在三三两两地讨论花灯上的题目。

    方正冲着石久挤眉弄眼:“石久兄,一会儿你看上哪个了就跟我说,她出的题目我给你答。”

    石久瞥了方正一眼:“你就这么自信?”

    方正头一仰,鼻子都快冲天去了:“石久兄,我觉得你是不太了解潇湘书院的含金量。你信不信只要我大喊一声我是潇湘书院来的,立马就有竹球扔下来?”

    石久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来到楼下,抬头看去,每一个窗边都挂着一个名牌,名牌下则挂着写了题目的花灯。姑娘们守在窗边,一边轻笑着一边与楼下的客人说话,时不时地抛两个媚眼。

    “你看这个。”方正忽然指了指一位胸怀宽广的姑娘,“这个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