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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高中的时候,李绵绵对外人称呼顾晏辞,就只是单叫一个“哥”字了。

  好像只要这样,就能显得她稍微成熟一点。

  就能让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一点。

  但当着他的面,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叫。

  以前李绵绵不太敢这样,而且感觉“哥哥”这个词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能满足自己暗戳戳的心思,所以一直没改。

  不过当下这个情形,她觉得单字比较符合氛围,有种哥俩好的既视感,适合喝酒吹牛。

  ……话是这么说。

  叫完之后李绵绵还是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他两眼。

  幸而顾晏辞根本没在意这个。

  他接过她手中的碟子,注意力完全被她后面那句话吸引,诧异地扬起眉问:“你想喝酒?”

  “不可以吗?”李绵绵一股脑把冰箱里的酒全部拿出来抱在怀里,瘪着嘴不满地说,“你上次答应过我可以喝酒的。而且今天是在家里,就我们俩,这也不行吗?”

  顾晏辞深深地看她片刻,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厨房。

  李绵绵连忙跟着小跑出去,把啤酒扔在沙发旁的地毯上。

  顾晏辞将她买回来的“下酒菜”分门别类地装进碟子,转眼一看,这小丫头连沙发也不坐,鞋子踢得老远,直接坐在了地毯上。

  颇有一种不醉不归的架势。

  “行吧。”顾晏辞妥协道,“允许你喝一罐。”

  “一罐?”李绵绵开了两罐啤酒搁在茶几上,哼声道,“瞧不起谁呢。”

  顾晏辞笑了下。

  其实他倒也没有特别反对李绵绵喝酒,只是不赞成她在外面喝。

  但在家里就没事,哪怕酩酊大醉,左右她翻不出这片天。

  “来,坐。”李绵绵拍拍身旁的地毯,示意他也坐在地上。

  顾晏辞没有拒绝,提了提裤腿,盘膝坐在她旁边。

  李绵绵咬了一口烤串,仰头灌下一小半啤酒,随后扯了个响亮的酒嗝。

  这声音实在太突兀了,她扭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顾晏辞。

  “你这酒,”顾晏辞面上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说,“喝得挺熟练。”

  “那我不是,得装一下嘛。”李绵绵嘿嘿笑道,“其实我是第一次喝酒。”

  顾晏辞摇头:“不像实话。”

  “真的!”李绵绵急道,“我以前毕业聚会都是喝的饮料。”

  顾晏辞曲起手指,动作优雅地在桌面一磕:“你前段时间过生日才被我抓过包。”

  “那我又没真的喝。”李绵绵大喇喇地说,“我当时是以为你放我鸽子,想借酒消愁来着。但你不是及时赶到了嘛。”

  “我答应你的事情,怎么可能食言?”顾晏辞瞥眼看她,“就这么不信我?”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个?”李绵绵使劲儿拍了下茶几,“你自己想想,我生日之前也就在毕业典礼上见过你一面,再之前咱们多久没见了?那会儿你在我这里信任值为零好吗!”

  “……行。”顾晏辞颔首道,“是我错了。”

  他道歉总是这么痛快,反而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绵绵摸了摸脖子,埋着头打算继续吃肉。

  顾晏辞却忽然捏住了她手腕,将她的手掌翻转过来。

  刚刚拍茶几那一下动作很大,此时她整个掌心都是红的。

  顾晏辞将冰凉的啤酒罐抵着她发烫的肌肤,缓缓道:“以后就算是发脾气也要有点理智,摔东西砸东西别用易碎品,弄得一地碎渣,稍不小心就会踩伤脚。还有刚刚这个,拍啊打啊的,选个柔软的地方,扭头就是沙发,旁边就是地毯,拍哪儿不好,非得拍茶几?”

  “……”李绵绵喉咙哽了哽,“我又不疼……”

  顾晏辞张嘴想说什么,但又被他咽了回去,最终只是朝她弯了弯唇角。

  “算了。”他松开手,“你自己捏着吧。”

  李绵绵抱着他这罐啤酒蹭了好一会儿,觉得手掌没什么知觉了,才把酒还给他。

  顾晏辞瞟了一眼,微抬下巴说:“你喝我这罐。”

  随后李绵绵便眼睁睁看着这人把她刚刚喝过的那一罐拿走,放到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啊?”她发愣地问。

  顿了顿,她反应过来,故意开玩笑说:“哦,你嫌这罐被我捂热了是吧?”

  顾晏辞轻笑两声:“对。”

  “……有必要吗……”李绵绵嘟囔道,“我这个月姨妈还早着呢,下午我还吃掉两个冰淇淋……”

  顾晏辞假装没听见,捏着她喝过的那罐啤酒,一口气干完了剩下的。

  李绵绵偏头盯着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美色勾得丢了魂。

  易拉罐表面还冒着寒气,水珠顺着他冷白的指尖滑下来,淌过皮肤轻薄的手腕内侧,依稀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因为仰头喝酒,他脖颈绷得笔直,喉结随着吞咽滚动,下方衬衣扣子被解开两颗,锁骨若隐若现,那道狰狞的疤痕也冒出了一个角。

  李绵绵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正准备移开目光时,察觉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他目光斜斜地掠过来,微垂着眸子,狭长的眼尾勾起,只露出四分之一的漆黑瞳仁。

  若不是知道他是怎样的性格,李绵绵真要以为他在故意魅惑自己。

  无端地,她想起方才这个男人穿着西装打架的模样。

  那会儿她心里慌张,所以没来得及细品。

  这时候回想,越发觉得性感。

  怎么能有人,穿着西装,跟七八个小混混打架,还帅得那么一塌糊涂呢?

  伴随着回忆,再结合此刻他喝酒的动作,李绵绵觉得他眼尾的那颗泪痣里仿佛藏着莫名的味道。

  令人想起深夜里的红玫瑰,含有一种血腥的妖异。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思绪一顿,李绵绵又想,其实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清晨和煦的阳光,也不是早秋绵软的云。

  而是炽热夏季里,那一抹温柔的,却又粗粝、现实、阴沉的,带着湿漉漉的腥味的,令人战栗的晚风。

  席卷之后,留下一地寒凉的晚风。

  是个复杂的。

  却令她好生着迷的人。

  “哥哥。”李绵绵轻声问,“你怎么会喝啤酒啊?”

  “嗯?”顾晏辞扔掉已经空了的易拉罐,侧首问,“我怎么不能喝啤酒?”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个。”李绵绵说,“感觉这个不太符合你的气质。”

  顾晏辞笑起来:“那什么符合我的气质?”

  “红酒或者香槟之类的吧。”李绵绵想了想,“反正不是这种很生活化的接地气的酒。”

  “你怎么对酒抱有这么大成见?”顾晏辞显然不太赞同她的观点。

  但他并不打算争论,只道:“不过你说的这些酒家里也有。”

  李绵绵微微一愣:“啊?”

  “我是说,这些家里都有。”顾晏辞看着她,“想喝吗?”

  “想!”李绵绵立刻点头,“其实我刚刚就是诈你的,我对酒没什么看法,我就是想多尝几种,毕竟第一次喝嘛。”

  顾晏辞撑着沙发站起身,笑着虚虚点了她一下:“那你装得还挺像。”

  说罢,他转身朝里面走。

  没一会儿,李绵绵见他抱着一只木箱回来,看起来藏品挺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