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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账东西!跟你爹就是这么无礼?你那个苏先生也不过如此,自己行为不正教出来的学生都不懂的敬重二字,看来我不救是正确的,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父亲不讲道理,我也没必要和您再争论,但总有一天,您会看到,我是正确的!”

    长孙无争气得脸皮直颤,怒甩锦袖,大步从她身侧离开。

    长孙越怔忪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苏先生曾经那么关心她,当她是朋友,所有学生都看不起她,但苏先生却能一视同仁,帮她找回了信心,在她受到长孙熹屡屡刁难时,又毅然决然为她出头。若非苏先生,她长孙越今日还只是别人嘴里的丫鬟之女,还在苦受长孙熹的玩弄,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属于她!而如今她却只能眼看着苏先生要救的人死于非命,瑾先生若死,必是她的罪孽!

    长孙越的眼神逐渐坚定、无畏,她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转头就跑出去,直奔马坊。

    墨府侧门门框都扎满了箭,如酷刑中那铁钉板,密不透风,堵住了门口。赤衣蒙面人迅速涌上,苏溟赤手空拳,拳拳打得敌人肉颤骨裂。但几轮进攻之后,已有越打越弱的趋势,其余府兵虽无伤亡,但却逃不出围攻,只能在死胡同里挣扎,即使有再强的力量,也终会被磨灭。看这些拦杀之人一身高深的身手,手中的兵器更是上乘中的上乘,放眼容国又有谁会有这样的一批杀手?又有谁会阻止他救瑾云城?苏溟心里闪过这个疑惑,似乎已经抓到了重点,但下一刻便被袭击而来的蒙面人打散。

    苏溟一角踩上横扎在墙上的箭,想借着上升的势从之前逃生的洞口穿出去,却没想到脚腕突然被一股强力往下拽,身子冷不丁一沉,手本已经掰住了洞边的瓦片,瞬间坠落下去。而那洞口明明是瑾云城的脸,鲜血从她脸上淌下,滴在他额头上。苏溟没来得及惊讶,脚上抓住的手似乎在准备下一个攻击动作,他一声咆哮闪电般转身飞去一脚,正踹在那人脸上,柳叶飞旋一般飞向了院内,撞在院中摆放着的瓦缸上,一声脆响,瓦缸碎了个大洞。

    瑾云城跳下洞口,支撑着墙,把剑扔还给他,“死士还有一个本能,就是见血不收,有敌必战。”

    苏溟对以抱拳,颇为敬佩,“看来以前看轻你了,以为你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美人,没想到这么仗义,不去当侠客浪费呀!”又不禁看向她身上的重伤,眉头一紧。

    “小心!”话音未落,她突然伸脚勾起廊顶坠落的断梁踢向门口,沉闷的一声撞击声传来,对面应声便倒下了个蒙面人。苏溟惊惶未定的看向被断梁砸晕的蒙面人,才发现是那杂碎趁着他转移了视线耍小手段偷袭!而瑾云城因为强行运力扯动了伤口,面色一瞬间惨白得跟死人一般,捂着胸口,软软的倒在了苏溟肩上,大口喘气。

    “他娘的!下黑手啊!算什么英雄好汉!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言罢,啐了口唾沫,一拳击在又攻击上来的蒙面人,那人连面巾都被打飞,一颗门牙还连着血肉被砸了出来,直接昏倒在地。其余人想冲过来,但见着苏溟下手如此狠辣,都产生了些惧意,举着剑迟迟不敢进攻。十名府兵护在苏溟身前,展开队列,领头的横开手臂把苏溟往后推,“你们快走,我们断后!”

    苏溟将瑾云城交给府兵,挤进队列中,誓要与他们共生死,“当初我们一起训练,一起上过战场,都是换命的交情,现在你又让我去苟且偷生?恕难从命!”

    对方的领头人歪头看着苏溟,咝的一声,“不是歌弈剡,你是歌政的近身侍卫,苏溟?”

    苏溟眉梢一跳,心里突然抓到了什么。

    那领头人阴森森的笑了笑,举起剑,“留他活口…”又指向瑾云城,刚想说点狠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那声音听着像风声,又像低声呓语,诡异十足。吓得猛的一愣怔,第一反应就是屏住呼吸,所有人都不禁朝门外看去。仅仅留出这一眼的空档,苏溟看准时机,运足全力朝门口大步腾去,临近时猛的往上跳跃,扬臂带剑砍了下去,正中领头人的颈项,一声闷哼,鲜血喷射,溅红了白墙。其余人回头发现,立即运剑要刺苏溟,府兵见形势不妙刚要冲过去相救,门外又是一声似风似语的诡异声,随之一道白光横切直来,最先攻上来的蒙面人握剑的手猛一颤,哐的一声,剑落地,从额头到腹部一道猩红裂开,一缕缕鲜血泊泊而出,呜呼。

    门口忽然飘来一股麝香味,一名青衣女子赫然出现,手中握了把细如柳状的剑,寒光乍出,并未见她有动作,而玄衣蒙面人当中又有四个被击中,当场毙命。剩下的蒙面人吓得互相紧紧贴在一起,冷汗湿透了面巾。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往里退,但身后却是苏溟的府兵,一时前后无路,卡在中间,生死一瞬。

    所有人都诧异此人来历,而蒙面人更是惊讶这个瑾云城到底有多少帮手?

    “末轩?”瑾云城的脸瞬间千变万化,“你疯了?谁让你来救我!”

    “姐姐,都是死士,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但我怎么能让你死在别人手里?他们不配。”

    如淬火之剑,亦如闪雷劈出,气势汹汹势不可挡。

    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出去,蒙面人眼前都是道道剑光,形成了一张无形密网,铺面盖过来,竟然丝毫没有缝隙可以逃生,力量之大,亦根本无法抵挡,因为挡了这边那边有攻击,挡了那边又顾不上身后的瑾云城。

    刀光血影之间,白光寒寒,如昼日光束竖直射下,却是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刃。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蒙面人全部死在门口,堆积成一个小小的人丘。他们无路可退,拼死挣扎,最终死在一起,也算种归宿吧。

    而剑身明亮锋芒,不曾染上一滴血渍。

    巷子还回荡着惨叫声声,加上夜猫嘶叫,愈发诡异。苏溟留下两名府兵处理尸体,剩下的连同末轩随他护送瑾云城离城。

    刚出数十米,迎面飞速冲过来一辆马车,苏溟将瑾云城护在身后,正要拦杀,却见长孙越挥着手臂扬声道:“快!上马车!”

    苏溟脸上稍稍一松,将瑾云城抱上马车,其余人随着马车一同跑向城门口。

    苏溟掀起窗帘往外看去,夜色阑珊,终是杀绝了敌人。他从怀里倒豆子似的倒出一堆瓶瓶罐罐,一边嘱咐着,“这是王府最好的伤药,还有些盘缠,你路上必不可少。”

    “末轩你有没有受伤?”瑾云城却急着查看末轩有没有受伤。

    “不好意思,又是我的好徒儿救了她一命,你们这姐妹俩可真是惺惺相惜啊,恩人都碰一块儿去了!”苏溟嘴巴一咧,靠着窗吊儿郎当的笑。

    末轩谢过苏溟,便将药收好。

    瑾云城因为用了武,牵动内伤,说话都有气无力,“改日定要感谢她。她可有其它的话告诉我?”

    “……没有。”苏溟说的斩钉截铁。

    瑾云城颔首,被污血染脏的睫毛下,憔悴的眼眸子隐有泪光闪烁。苏溟见她衣裳褴褛,到处都是结块的血,还残挂着模糊的腐肉,好心的脱下了外袍想替她披上却被一只手拦下,只见末轩霸道的挡开递来的外袍,自己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

    瑾云城垂下脸,看不清脸上神情。

    苏溟整个人一顿,感觉哪里不对,却又毫无头绪。

    一路飞奔至城外,马车停在树林里。苏溟跳了下车,道:“她身负重伤,马车上的瓶瓶罐罐们你应该能知道如何使用。现在已是子时,路上不会有人注意你们,赶紧走吧,趁着天黑,走得越远越好!”

    长孙越紧跟着跳下马车,不忍看云城身上的伤,侧过脸,对她们道别:“那就后会无期。”

    末轩感激地双手作拳:“恩情我记下了,来日方长,必有再见之时…或许如长孙姑娘所言…后会无期。”

    言毕,拽直缰绳,马儿仰天嘶鸣,转眼就深入了树林,消失不见。

    苏溟拍了拍手上的尘,转头对长孙越大加抱怨,“长孙姑娘看错时间了还是睡过头了?”

    长孙越尴尬地挠挠头,“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苏溟道,“其实这次你不来也没事。”

    长孙越以为他在生气,急着解释,他却惋叹道,“瑾云城身上的伤有一处是致命的,撑不了多久,不过我那些药也足够她回到故地了。”

    “您是说…”

    “我拼力救她出来,也就是想满足她死在家乡的愿望,她不说,我却知道。”苏溟潇洒的对她笑了笑,“走啦!”带上府兵,从城门回去。

    长孙越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来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