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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立冬时节。在哈尔莫墩新建的土尔扈特部落南路盟公署衙门、部落大营、军械所、物资站、蒙医院均已建成。“童子军训练营”和“部落学堂”也同时落成。

  就在部落这些浩大工程竣工完成、值得庆贺的这一天。金花哈敦特地安排,准备同时为十几对新人,举行空前隆重的盛大婚礼。魏潇和徐雪英终成眷属;齐峰和尼满,也都准备迎娶自己心仪的新娘……这又是喜上加喜!

  那些远道而来贺喜新人的乡亲们,惊奇地发现:这新娘子徐雪英的伴娘,竟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姑娘!

  巴特尔和李杰昆都,从已经大雪封山的巴音布鲁克草原,赶回了哈尔莫墩。专程来参加这些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的婚礼。

  欧阳雄也从焉耆特地赶来喝喜酒。而作为焉耆守备兵营统领,他是带着两项“公务”来的。

  巴特尔和魏潇、扎布台吉、穆成喇嘛、桑吉梅仁、李杰昆都、阿山昆都等众首领,都来迎接这位老朋友。

  可进到大帐还没寒暄两句,欧阳雄就对巴特尔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快派人去找一下道尔吉。咱们先办正事!”

  巴特尔一愣!疑惑地问道:“道尔吉?办正事?”

  “是啊!我来这里要办的两件正事,都跟他有关。”

  “他惹祸了?”

  “哎!哪里是惹祸?是立下大功了!快去把他找来再说吧。”

  巴特尔还是一头雾水?一时摸不着头脑!

  李杰昆都说道:“我找他去。”说完,赶紧转身出了大帐。

  不一会儿,道尔吉来到了大帐。

  他一见众首领,都在吃惊地望着他,瞬间感到有些不自在。赶紧给各位首领行礼、问好。

  欧阳雄喊道:“来得好!到前面来……”

  道尔吉来到欧阳雄面前,疑惑地问道:“欧阳叔叔。您找我?”

  “是啊!是专门来找你的!”

  “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了!两件大事,”欧阳雄说着,掏出一封信交给了道尔吉,“这是第一件事。你先看完信再说……”

  道尔吉满腹狐疑地打开了信封。结果一看笔体,瞬间极度兴奋起来!大声喊道:

  “是智信师父的信!”

  欧阳雄笑着点点头,说道:“嗯!是的!你赶紧看完再说……不!这又不是儿女情书,没啥秘密。你干脆,念给大家听听!”

  道尔吉顺了顺气,高声念道:“道尔吉并童子军诸位师徒兄弟见字如面:分别已有数日,多有感念。今在尉犁新平偶遇欧阳统领,特书此札聊表寸心。此前不辞而别,倍感歉意!而值此土尔扈特部落及新疆众生苦尽甘来之时,回归佛门。欣慰无量!

  “虽茫茫人海尘缘无尽;然出家人,当以参禅悟道、礼佛修行为重。不可贪恋世间花雨,而泯灭佛心。携因果行大漠,本就顺天而为;闻禅音撼西陲,昭千年轮回。空灵之地,实为大自在庄严净土,佛光无限!我佛慈悲。成就小僧皮囊行大漠,度茫茫苦海;禅心映明月,修无上正觉!

  “自顺孔雀河南下。一路上,水陆生灵活跃甚欢。更有众多巴音布鲁克天鹅,纷至沓来;似有相伴南下东行之意,欲解我路途寂寞之苦。

  “现循法显和尚、三藏法师脚印,迈步前行。加持自家天鹅上下相随、连天胡杨前后遮护、大漠商队驼铃声声;虽伴凉月、冒寒霜、迎凄风苦雨,然万里归途可保无虞。敬请宽心为盼!

  “还望童子军与部落学堂教师勤耕、学子奋勉,勠力前行。承继汗王保家护国之遗愿、勇担捍卫我中华西陲之重任!

  “因启程仓促,未及当面辞行,礼数不周!务请代本僧向穆成喇嘛及金花哈敦、卓可图小汗王、巴特尔、扎布台吉等众首领,转达抱歉之意;也请向童子军、部落学堂师生代转祝福之愿!若机缘未尽,定有他日相逢之时。阿弥陀佛!……愚僧智信亲笔。”

  道尔吉念完信,诧异地抬起头,看着欧阳雄问道:

  “您在尉犁新平,见到智信师父了?”

  “是啊!”欧阳雄点点头,“就是你这位智信师父。在尉犁新平,又做了一件感天动地的大事!”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欧阳雄,热切希望他说出下文。

  欧阳雄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是几天前的事。自从去年把阿古柏和他的‘洪福汗国’收拾了以后。他们在尉犁的势力,也就同时倒台。原先生活在尉犁的当地汉族、回族和维族农民,逐渐都回到了家园。可是出现了一个大问题……

  “一千年前。汉朝的西域都护府,最初就设在尉犁。当时为了屯田戍边,郑吉和班超这几代西域大都护,都开动当时的全部人力;沿塔里木河、孔雀河,开垦出了数十万亩可耕种粮食、棉花的良田。后来,西域都护府迁到了轮台;也同样沿塔里木河,垦荒屯田。

  “这时候。尉犁、轮台和库车(龟兹)这些地方,沿塔里木河开垦的土地,就连成了一片;有数十万亩,蔚为壮观。到了隋唐时期,屯田规模又有所扩大。

  “起初。官军屯田和随后的农民耕种,坚持了一千多年。不管是‘官屯’还是‘民屯’,上千年来都运行得很好。耕作民众相安无事,还保证了各地驻军的衣食供应……

  “可畜生阿古柏,跑来建了‘洪福汗国’以后,这一切都乱了。他把这些土地,交给了浩罕商人经营。这十年间,成了阿古柏筹集军费的主要来源之一。阿古柏垮台以后,给阿古柏卖命的那些经营土地的浩罕商人,都跑了。

  “可在浩罕商人手下,租种土地的这些个本地和外地的农民,大部分都存留了下来,没有跑掉。耕种这些土地的原先主人,现在也回到了尉犁以后,要求归还土地。这就形成了一种解不开的死结!结果两大帮人发生了几次械斗,已经死了十几个人。

  “官府设在当地的管事,既没有能力弹压;也没办法说服任何一方达成和解。关键是,一直找不到切实可行、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前几天。尉犁管事发现两方纠集了上千人的队伍,准备大打出手;要拼个你死我活!他赶紧向焉耆大营求援。左大帅就派我带人前去弹压调解……

  “结果,我到了尉犁新平的现场才发现。双方的队伍都红了眼,不但争地权;还要索人命!气势汹汹,互不相让。我带的这百十号人马,根本控制不住局面。我们说的话,也没有任何一方听得进去。这样大规模不要命的械斗,起码几百条人命就要葬送!这时间,局面已经完全失控,眼看双方就要动起手来……你们猜?这时候,谁出现了?”

  道尔吉一激灵!大声说道:“智信师父来了?”

  欧阳雄点点头,瞪着眼说道:“真不愧是智信的高徒!你小子咋知道?”

  道尔吉得意洋洋地笑着说道:“你给下文做了这么多铺垫,肯定都想到了呀!……那后面咋样了”

  欧阳雄喘了口气,又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这两队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冲过来准备开打。棍棒刀叉都举起来了……这时候。突然跑来两个八九岁的小孩。其中一个,声嘶力竭地对着一队人大声喊叫‘我和艾力一起去孔雀河看天鹅,他掉进孔雀河了!’

  “另一个小孩,对另一队人也大声哭着喊叫‘我和孟冬在孔雀河边上玩。看见一个小孩滑到了河里,孟冬去救他;结果也掉到河里了!’掉进孔雀河里的这两个孩子,一个叫艾力、一个叫孟冬。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两拨准备开打的人马当中领头的,一个是艾力的叔叔亚森江、一个是孟冬的爷爷孟长礼。

  “这两拨人一听孩子掉进了孔雀河。都慌了!顾不上打斗的事,全部转身急着往河边跑。我们也跟着往河边跑,等跑到河边一看;一个人已经将两个孩子,都救上岸了……”

  道尔吉兴奋地大声喊道:“救人的,一定是智信师父!”

  欧阳雄点点头,继续把故事接着讲:“救人的就是智信师父!为了感谢智信的搭救之恩,亚森江和孟长礼两个人,都给智信师父跪下了!这一跪不要紧,这两拨一千多人的队伍,呼呼啦啦全跪下了。

  “那场面,简直太壮观、太邪乎了!……我一见这样的场面,觉得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时机,也是最后机会了。就赶紧跟智信说明了情况,让他帮忙将这两拨人说和说和。这智信师父,真不愧是绝代高僧!对这两拨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消三言两语,就让两拨人各退一步。和解了!”

  穆成喇嘛合十说道:“智信师父在我们部落,搭救的百姓也都数不过来。现在,又救了这么多人性命,的确是活菩萨现世,教化众生。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道尔吉急着问道:“师父后来又走了吗?”

  欧阳雄继续说道:“我想请智信师父,再回到咱们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回法门寺。因为那个时候,从敦煌、玉门关过来到尉犁的沿途驿站,就全部修好了,那就方便多了!可智信没有答应,然后他就给你写了这封信……

  “为了智信师父在这万里归途上顺利前行,我想送给他两匹马,他也不要。出家人行事随缘,不可强求。我就给沿途有可能经过的、有官兵驻守的军台驿站,写了几封便函。请他们设法帮忙接济、通关放行。智信只收下了这几封便函,和亚森江送的一大摞干馕。就匆忙上路了……”

  道尔吉眼眶已经有些发红,双手合十,向欧阳雄行礼道:

  “多谢欧阳叔叔,关照我师父!……”

  欧阳雄赶忙摆手止住,郑重说道:“说感谢,也应该是我感谢他!如果不是你师父给我解围,我都没法向左大帅交代!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好了!你既然已经接到了智信师父的信,知道了你师父的去向和行踪。这第一件受人之托的正事,就算我完成了!”

  道尔吉急忙问道:“那还有第二件正事。是啥呀?……”

  欧阳雄喝了口水,突然郑重其事地单刀直入,问道尔吉说:

  “阿古柏,是不是你们杀的?”

  这一问,弄得道尔吉立马心慌意乱!众首领也都惊得目瞪口呆!都不约而同地望着道尔吉……

  这时候,望着大家投过来的那种异常惊奇的目光,有点哭笑不得、不知所措!他稍微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地反问欧阳雄说:

  “欧阳叔叔,你咋能问我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