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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集全国精锐兵力,同时向西征军兰州大营集结,堪称空前绝后。新式枪炮军火在兰州、西安大批量制造生产,即刻装备军队,也是史无前例。兵员规模、军队战力,已不可同日而语!塞外远征最大的后顾之忧——粮草补给,也有了坚强的后盾;转运通道,业已铺设完成,畅通无阻。朝堂上下,消除了芥蒂;一心西征、气势如虹!

  想到这些,汗王的心内始终不能平静。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让人夜不能寐。久盼之日终于来临,铁蹄之下的新疆不日可定,哪能不让人心旷神怡?

  遂上书朝廷,请求返疆参战。准备在复土之战中再显身手。

  看似万事俱备、水到渠成;却偏偏天妒英才、不遂人愿。还没等到朝廷回音;多年积下的内外战伤,使汗王的身体状况突然恶化。

  这让能起死回生的太医们,都感到束手无策……

  巴音青和智信,看到前来给汗王诊治的太医突然增多,连太医院的院使、主事都亲自前来探病,而且都神情忧郁!感觉到汗王的病情正在迅速加重。痛心不已!

  智信每日诵经祷告!祈愿汗王能早日康复、重返战场……

  与左大帅分别四个月后,已经进入光绪元年(公元1875年)的秋季。白露刚过,秋风萧瑟、大雁南飞。

  这天傍晚。汗王突然感觉胸口沉重、挥汗如雨……探病的太医大惊失色!慌忙设法施救……

  汗王自觉身体极度虚弱、恢复无望;已经没有可能再重回与侵略者殊死拼杀的战场……恍惚之中,仍被铁蹄践踏的草原在呻吟、破碎的新疆山河在呼唤、日思夜念的妻儿乡亲兄弟们在期盼、西征军大营门前的左大帅在眺望着自己的身影……壮志未酬的两行泪珠,簌簌下落。

  他缓缓招手,把智信和巴音青叫到了跟前,嘱咐道:

  “朝廷已下定决心,收复新疆。左大帅即将挥师西进,新疆不日可定。我心可安!但不能亲赴战阵、手刃贼寇,确为憾事!……现所嘱身后之事,请两位定要尽心记下……”

  两人大惊!智信赶紧合十诵道:“菩萨慈悲,救苦救难。一定会保佑汗王平安康复!阿弥陀佛!”

  巴音青哽咽道:“家乡的老老少少,都在盼着你回去;带着他们上阵杀敌、重建家园。千万不能往别处想啊……”

  汗王微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男儿有泪不轻弹!人生自古谁无死?……记住:告诫我土尔扈特所部军民。协同西征大军勠力杀敌,一举荡平贼寇、复我疆土!……新疆乃我等故土。生为新疆人,护国拒贼有责;死为新疆鬼,也应为国镇边慑寇!与沙场捐躯的勇士们同眠天山草原,是我最后的心愿!……”

  巴音青和智信听后大哭不止!一旁的太医们也在悄悄落泪。

  当晚。汗王安详地合上了自己坚毅、刚强的双眼……一道灵光冲上九霄!直往西陲新疆方向,飘然而去……

  万里之外的巴音布鲁克大草原上。金花哈敦和年幼的卓可图,同时在睡梦中被大群天鹅凄厉的鸣叫声惊醒!

  小卓可图抹着眼泪,向额吉说道:“我梦见阿爸了!……他在战场上,浑身是伤。他的战马也受伤了,在流血……阿爸在向我们挥手……我不知道他要往哪里去?……”

  小卓可图依偎在金花哈敦怀里,啜泣着越说越伤心。

  金花哈敦紧紧搂着卓可图。想到自己刚才也做了同样的梦;也是梦见浑身是伤的汗王,在侵略军的阵地上奋勇拼杀!挥刀砍倒了侵略军的狼头战旗……数不清的敌军向汗王举起了枪……

  联想到从未有过的大群天鹅半夜凄惨鸣叫;冥冥之中,感觉到定有不祥之事发生……

  她不忍再继续想下去;闭上双眼,默默祈祷长生天保佑自己的丈夫,能平安度过这一劫难!悲伤的眼泪从脸颊簌簌下落……

  翌日清晨,北京紫禁城养心殿内。两宫皇太后和刚满四岁的光绪帝,听着泣不成声的太医院主事,详细禀明了诊治汗王病情始末及汗王遗言。不禁潸然泪下!

  光绪帝年幼,见皇太后落泪、大臣恸哭;意识到朝中发生了不祥的大事,惊骇不已!

  慈安太后缓缓说道:“该汗久居新疆,屡立战功。竟能以土尔扈特一部落之力,在天山以南阻挡阿古柏贼寇数年之久。实乃我大清栋梁之臣!英年早逝,殊堪悯惜!……现大军即将挥师西进、收复新疆,正是国家用人之际。不想大军未行,先折一臂!惜哉、痛哉!”

  朝廷当日下诏:“惊闻新疆土尔扈特南路盟盟长、卓哩克图汗布彦因伤重身故。英年早逝,殊堪悯惜!著加恩赏银三千两,以修善事。着恭亲王携军机处、总理衙门、内务府、理藩院大臣前往祭奠,以示国恩!所遗汗爵及盟长员缺以其子卓可图袭授。盟长印务,交由福晋金花哈敦护理。另赏银二万两……

  “遵其‘生前护国拒贼,安后镇边慑寇’之遗愿。该汗灵柩转往新疆土尔扈特驻牧地巴音布鲁克草原安葬;与殉国将士,同眠草原……沿途军镇台站一应官员,务虔心往祭以慰汗灵!同时妥为迎送护灵事宜,并赏赐遗使驿差……”

  因各军镇的将军、大臣、提督、总兵等朝廷大小官员,对汗王生前在新疆同阿古柏侵略军、英国雇佣军殊死相搏护国镇边的传奇之事,早有耳闻,肃然起敬!都远出百里谒灵拜祭。当地百姓也纷纷自发赶来迎灵、护灵。

  自京师起灵后,北京城—张家口—乌里雅苏台—科布多—塔尔巴哈台、巴音布鲁克长达一万八千里的茫茫大地上,迎灵、护灵、送灵的人流队伍络绎不绝、连绵不断……

  科布多草原的山巅上。巴生台吉和福晋其其格,望着已然远去的护灵队伍,无比惆怅!没想到与汗王哈密一别,竟成永诀……妹妹金花哈敦和刚满十岁的小外甥汗王,能带领土尔扈特部落躲过阿古柏侵略军、英国雇佣军的围追堵截,成功脱离险境吗?

  泪流满面的其其格放飞了信鸽。信鸽朝着遥远的巴音布鲁克大草原,缓缓飞去……

  智信随护灵队伍一路守护回到了巴音布鲁克。

  汗王的离世,让他怅然若失!感觉尘缘未了而阴阳相隔,心内无法释怀;看着侵略军对土尔扈特部落多年的围堵,已然使整个部落生存艰难、苦不堪言!忧心如焚……

  虽善后诸事已毕,智信仍独坐毡房,终日焚香诵经。祈愿汗王与惠永大师在天之灵,护佑土尔扈特部落及新疆众生,早日脱离苦海!来世再结佛缘。

  这一天,智信上山采药归来,心内激荡不已!好似登山远望,收获了天地日月之灵气。挥毫赋诗《天山魂—悼汗王》一首,称赞汗王赤胆忠心、保家护国的豪迈壮举。言道:

  赤胆戍边怀壮志,恰逢国家危难时。

  魑魅铁蹄踏西陲,万家野哭山河啼。

  汗王挺剑跃身起,挥手斩断狼头旗。

  草原有幸埋忠骨,花香常伴英雄气!

  又作《天山魂—行僧寄情》一首,抒发自己柔肠百转的悲苦心绪。言道:

  吾心已随汗王去,但留一片诵经声。

  原知佛门万事空,此时方觉世间情。

  菩萨应解西陲苦,降福草原济苍生。

  大军西定天山日,沙弥背月向东行。

  汗王辞世的消息传到西征军兰州大营。左宗棠大惊失色!捶胸顿足、仰天长叹道:

  “京城一别,竟成永诀!上天不公啊!……此等大智大勇之士若在军中,浩罕贼寇何愁不破?现大军尚未西行,先折我定边大将!天理安在?……”

  遂命护卫摆上香案,焚香祭拜。随即召集各营将佐大帐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