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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仪式一结束,婚宴开始了。巴特尔提着银壶,才次克手捧银碗,开始向老人们敬酒、接受长辈们的祝福……

  年轻人都聚在了蒙古包前,十几部马头琴、托布秀尔琴声响了起来……李杰昆都、江巴昆都、孟和、赵铁锋、魏潇等众人端起酒碗,一同唱起了《天山牧歌》:

  秀美壮丽的额尔宾山啊!

  是生我养我的家乡。

  山脚下的毡房里,

  住着我心上的姑娘。

  我想放声歌唱,

  又怕你父亲怒火万丈。

  我愿一生守候在你的身旁,

  你何时能来做我的新娘?

  庄严肃穆的额尔宾山啊,

  是菩萨弘法的道场。

  每座山峰的下面,

  都是我放牧的地方。

  我想放声歌唱,

  又怕菩萨怪罪收起了慈祥。

  年迈的额吉忘记了年轮啊,

  为我准备的干粮飘散着奶香!

  云雾缭绕的额尔宾山啊!

  是神仙聚会的天堂。

  每座山峰的下面,

  是天鹅栖息的地方。

  我想放声歌唱,

  又怕惊扰了群仙醉酒的梦乡。

  苍老的阿爸被岁月所伤啊,

  还在为我擦拭着心爱的猎枪!

  小伙子、姑娘们伴随着悠扬的琴声、高亢的歌声欢快起舞……

  最喜欢凑热闹的道尔吉带着小伙伴们一边尽情地啃着手抓肉;一边跟着大家哼唱这首似懂非懂的《天山牧歌》。道尔吉打心眼里喜欢这首歌,这两年他已经将歌词、旋律记得清清楚楚,常常放开嗓子练上一阵……可这时候的道尔吉,内心里却有些空唠唠的感觉。

  他心里生平第一次有了这种说不清的惆怅感。当这个每天都试图教训自己、喜欢告状、十分讨厌的姐姐离家前抱着额吉失声痛哭的时候,他开始疑惑了……当哭红眼的姐姐拉着他的手向他道歉并告诉他今后由他这个“男子汉”来肩负照料父母亲重任、支撑这个家的时候,他瞬间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和压力。这时候再看姐姐时,才发现她是那样的慈祥和顺,而且是十分的可敬可爱!后悔自己做事太过鲁莽草率,不该处处和她作对,不该经常地惹姐姐和父母亲生气……不过,她的新家也在部落里,有事照样找她。而且,以后找巴特尔哥哥更方便了!……道尔吉拿着啃剩下的骨头抛向了空中,牧羊犬高高跃起稳稳地叼住了骨头……

  这时间,阿山昆都带着媳妇云朵、儿子宝力都、桑格吉的孙子才层巴图,也从天狼谷赶到了哈尔莫敦的巴特尔婚礼现场。

  与阿山昆都一同前来的,还有克尔古提的摔跤勇士斯日古楞和他十六岁的儿子苏博泰。斯日古楞是孟和的舅舅,苏博泰是孟和的表弟。斯日古楞年轻时,曾两次摘得“那达慕”大会摔跤比赛第一名的桂冠,骑马射箭同样一流。

  孟和一见舅舅和表弟来到,那是高兴得了不得,热情相迎。可斯日古楞一见面就拉下脸来教训孟和这个外甥说:

  “人家巴特尔现在娶了媳妇了。苏博泰很快也要去博湖边上的呼都克苏木定亲了,姑娘是呼都克十户长诺尔布家的千金,和阿山昆都的媳妇同名,也叫云朵。可你小子就是不愿意成家,老想着自己耍得痛快。我这次来,就是准备跟你额吉和阿爸商量一下,给你成家!我们克尔古提有一家的姑娘长得不错,抽时间让他们去看看再说……”

  “舅舅!我不急,我要等到赶走了阿古柏这些跑到草原上的恶狼,天下太平了,再成家。”

  “胡说!要是十年八年赶不走这些贼寇,不就啥事都耽误了……”

  “不对呀?他们和硕特在博湖边上的几个苏木,不是都转移到包尔图牧场了吗?你们怎么还要去那里?现在浩罕军队把那一片都封锁了,你们咋过去?”

  “是的!博斯腾湖西岸的像宝浪苏木都转移了,呼都克苏木是他们和硕特部落在博湖沿岸最南面的一个苏木,当时没来得及撤出来。浩罕军队已经把整个南岸和西岸完全封锁了,北岸和东岸也不安全。不过,他们可以先撤进南岸身后的库鲁克山,再等待时机转移出来。我们这次去,就是看看能不能帮上他们的忙……最好是能把云朵带出来。”

  孟和明白了。

  阿山昆都一见到巴特尔,就埋怨说:“这是天大的喜事!为啥不早点通知我?还要让我赶夜路来给你贺喜,弄得手忙脚乱紧紧张张的,就跟樱桃谷的紧急作战行动要来部落大营搬兵一样……”

  巴特尔笑了笑,赶忙解释说:“这不是哈敦见我捡了一条命回来,担心夜长梦多,赶紧让我成亲嘛……你有了云朵有了宝力都不愁了,可我要是当时战死在库尔勒,那我们家的香火就断了……”

  孟和正好走过来听到了巴特尔的话,瞪大眼睛神神秘秘地说道:“哎!大喜的日子,不吉利的话千万不能说出来……我带宝力都和才层巴图去找道尔吉玩去,你们两个说话注意点!”

  阿山昆都笑了笑说道:“自从阿古柏那帮贼寇进了新疆,就是恶狼进了草原,都经历了好几回的生离死别了,现在都不在乎讲这些了……”

  “哎!又乱说了,每个人都有‘九九八十一难’,这才刚开始……你有了云朵有了儿子,巴特尔现在也有了家,很快也会有儿子。可我呢?媳妇在哪都不知道……我是想等到把恶狼赶出草原再成家,所以,我现在要好好活着。你们不要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让我听到哦!”孟和瞪着眼说着,指着云朵、才次克,“你们两个,看住他们!”

  云朵笑着点了点头。才次克拉着云朵的手说:“我都听说了。上次在天狼谷,你们母子俩简直太危险了!”

  云朵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算是捡了条命。不过,这和桑格吉佐领还有那些罹难的乡亲们相比,我们幸运多了……”

  巴特尔突然想到了榆树沟山口的事,对阿山昆都说道:“阿古柏的第三军团主力,前两天就在榆树沟。他们伏击了乌鲁木齐派来的援军,现在还不知道走了没有。榆树沟离你们天狼谷太近了,如果阿古柏急着想为‘沙曼先遣队’复仇,他随时可能出兵攻打天狼谷。而且派去的肯定是上万人的军队,你们还得注意防备啊!……”

  “没事!接到桑吉梅仁的通知后,我们昨天就做了准备,在阿拉沟山口也设了警戒哨。如果他们真要来寻仇,等他们从阿拉沟山口进山,行进到天狼谷东谷口的时候,我们苏木的老老少少就已经从西谷口出去,快到巴伦台了。另外,我明天回去的时候走巴伦台要塞,再查看一下巴伦台到天狼谷之间的那两条河水势咋样?确认一下通行状况。你放心吧!”阿山昆都说道。

  巴特尔听完点了点头,安心了。他又专门将参加天狼谷战斗和库尔勒城保卫战的李杰昆都、孟和、江巴昆都、赵铁锋、魏潇和阿山昆都这几个死里逃生的“难兄难弟”凑在了一起,一边尽情喝酒、一边聊着当前的战事。斯日古楞最感兴趣的也是这方面的战事进展,就带着苏博泰也凑了过来……

  孟和端着酒碗,摇摇晃晃地找到了道尔吉,道尔吉正带着宝力都和才层巴图两个小家伙耍得开心。

  孟和“扑通”一下坐到了道尔吉身边。道尔吉见孟和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想起身离开,结果被孟和一把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