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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轿抬到坤宁宫门口,正碰上两个宫人提着灯笼送一个女子出门。

    女子穿一身素白衣裙,相貌清秀,消瘦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十分单薄。

    梅雪并不认识这个人,而那女子似乎也在有意避开梅雪。

    因为她连看也没看梅雪一眼,只对高强点了点头就脚步匆忙地走了。

    梅雪也并不在意,自顾自地起身下了软轿。

    高强却十分小心,见梅雪回头看那女子的背影,便忙陪着笑说:

    “梅姑娘,那是南陵县主,近来时常进宫帮助皇后娘娘照看皇长子。”

    可刚一说完,高强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那可是被指婚给蜀王世子李瑾之的人,他干嘛要在梅雪面前多这嘴呢?

    梅姑娘这要是一不高兴不肯进坤宁宫了,他可不就要倒大霉了吗?

    看高强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梅雪忍不住笑了,拢了拢袖子含笑安慰他说:

    “多谢大监告知,我以前并不曾见过县主,刚才看了一眼,她确实和侯夫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见梅雪并无芥蒂的样子,高强松了一口气,忙陪着笑在前面给梅雪引路。

    梅雪垂眸前行,心中却在暗暗冷笑。

    一个未嫁贵女,却在坤宁宫中滞留到深夜,这是极不合规矩的。

    她刚从慈宁宫出来,并不曾听静安太后和晨阳公主提起孟书怡进宫的事情,很显然,她们对此是不知情的。

    蜀王府一夜成空,孟书怡连摆设也没得做了,却还愿意死心塌地帮助谢皇后,这还真是个稀奇事儿。

    梅雪自问对孟书怡毫无敌意,她甚至还曾在心里同情过这个女孩子。

    可如今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坤宁宫中灯火通明,可除了李铭泽撕心裂肺的哭声,并无人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谢皇后面色憔悴,亲自抱着李铭泽在安抚,可李铭泽依然大哭不止,用唯一能动的那只右手不停抓扯谢皇后的衣服和头发。

    他甚至把谢皇后的一个耳环都给硬生生地扯掉了。

    李瑾瑜黑脸站着,对谢皇后的狼狈视而不见。

    梅雪刚一进殿,就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李铭泽的哭声忽然就小了,而且努力地扭头往梅雪的方向看。

    李瑾瑜冷眼看向谢皇后,谢皇后楞了一下,忙快步走到梅雪跟前把李铭泽递到了她怀里。

    也才几天不见,李铭泽就已经瘦了一大圈,原本粉润的脸庞也变得干涩无光。

    谢皇后慌忙理了理被抓散的头发,客气地对梅雪说:

    “梅姑娘,铭泽这两天进食不多,您看他喜欢吃些什么,我这就亲自去做。”

    梅雪连看也不看谢皇后,只淡淡地说:

    “皇长子是身体不适,再合胃口的东西他也吃不下。”

    谢皇后没想到梅雪竟然如此放肆,顿时就气得涨红了脸。可当着李瑾瑜的面,她并不敢有丝毫显露,反而是做出着急的样子吩咐海姑姑说:

    “快,准备纸笔,听梅姑娘吩咐写方子。”

    相较于谢皇后的脸面,梅雪自然更看重李铭泽,她不再理会谢皇后,直接就把李铭泽放在软榻上解开了他的衣服。

    李铭泽的前胸后背和大腿上都长满了湿疹,连脚背上都是。

    梅雪心疼得红了眼圈,愤而抬头看着谢皇后说:

    “皇后娘娘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您觉得一个孩子长湿疹到这个地步,他还吃得下去多少东西吗?

    你们真的是没发现吗?难道这么燥热的天气,你们都没给皇长子洗过澡?”

    正是秋燥的时候,这种程度的湿疹会让人加倍地痛苦。

    谢皇后急得流下泪来,急忙解释说:

    “梅姑娘,本宫岂是你说的这种蛇蝎心肠的妇人?实则是铭泽一直哭闹不休,别说洗澡了,我就算是想趁他睡着了给他换件衣服都做不到,因为稍微有一点儿动静,这孩子就会哭闹不休。

    至于太医,铭泽更是碰都不让碰他一下。”

    梅雪这才注意到,李铭泽身上穿着的果然还是从梅宅离开时的那套衣服,里衣上已经满是汗渍。

    李瑾瑜的脸已经黑得能拧出水来了,见海姑姑端着笔墨进来,便大声怒斥她说:

    “都是死人吗?做什么事都磨磨蹭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