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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班很为难。

    颜霞的父亲可怜巴巴的蹲在办公室门前,也不起来,也不说话,就这么苦兮兮地抽着呛人的烟。

    颜霞家在海川的翠屏村,背靠翠屏山。再过几年等生活好起来后,翠屏山是个休闲娱乐的好地方,但现在还是典型的穷山僻壤。

    郝刚其实很奇怪,越是家庭条件好的,似乎都不愿意多要孩子,郝刚、元月、刘洋都是独生子女,而颜霞家里几乎揭不开锅了,孩子却是一大串,颜霞在家里是老大。

    颜霞家穷,颜霞父母却并不懒,虽然一堆孩子,但靠两人拼命的干,倒也能吃口饱饭。

    前两年村里号召发展副业养兔子,这两口子没日没夜地忙乎,也算积攒了点小钱,要不也没底气把颜霞送来海川上学。

    今年养兔子遇到了麻烦,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冬天兔子几乎死完了,这下翠屏村塌了天,家家受灾,人人有难,想东山再起连钱都没处借。

    本来颜爸也是因为颜霞成绩太优秀了,这才勒紧裤腰带供她上学,希望颜家能出个吃供应粮地。现在家里遇到了麻烦,颜霞当然没法继续上下去了。

    穷人有穷人的办法,虽然不至于卖儿卖女,但可以联姻。

    村上适龄的女孩儿开始有媒人上门,不狠心的挑个过得去的家庭把闺女嫁了,狠心的只要出得起钱,打扮打扮也一样送出了门。

    颜霞家还算好的,颜爸没舍得把还没长大的闺女现在嫁出去,但没钱上学了,接回家当个劳力使总不算对不起孩子吧。

    郝刚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颜霞父亲在掉眼泪,李老班在旁边冷着个脸,冷漠地看这个老男人表演。

    郝刚朝李老班看了看,明显在问:怎么回事?

    “他要把颜霞嫁掉。”李老班说得很冷淡。

    郝刚诧异了,元月不是说只是回家干活吗?没有说要嫁人的事啊。

    抽抽噎噎中,郝刚慢慢地听懂了颜爸的意思。

    “她要是不愿意,就不嫁,我不逼她。那个人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人家是国家人,吃的是国家饭,上学不也是图将来吃国家饭吗,现在就吃上国家饭了,还上什么学啊。家里现在这个样子,我不逼她出嫁,但一定得回家帮忙,我没钱供她上学了。”颜爸说得也有道理,至少在目前几乎所有农村人都会赞同颜爸的活法。

    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哭得泪流满面,郝刚不觉得是在表演,能有魄力把孩子送到城里上学的,不至于遇到点困难就半路断了孩子的前途,肯定还有李老班不知道的难处。

    “那人是什么人?”郝刚问。

    楚孝义,城关镇水泥厂一名工人。

    因为现在基建产业的快速发展,到处都是求上门要水泥的,所以水泥厂效益很好。

    楚孝义虽然腿有残疾,但为人心思灵敏,加上身有残疾,所以比其他人在心理上更是好强。前两年自学了无线电修理手艺,私下里接一些修理收音机、电视机什么的活计,很是攒了一笔,在职工中算是有钱人。

    从本质上看,楚孝义也算是个自强不息的上进青年。至于姻缘,在厂里他看得上的没人理他,他看不上的也不想要,一晃眼已经过了第二个本命年。

    颜霞这个事,论起根源还真和郝刚有关。

    当初士林服装搞宣传,颜霞作为模特之一,穿着牛仔裤的风姿绰约的身影从水泥厂门前经过,一下子就印入了楚孝义的眼。

    但楚孝义知道自己的条件,当时看着一群花花绿绿的女孩,根本不敢凑上前,只能看着眼馋。

    翠屏乡养的兔子是出名的多,春节期间,楚孝义骑着心爱的小摩托到翠屏乡去,打算弄点兔子过节。

    在翠屏村里,楚孝义恰好在一群愁眉苦脸的村民中看到了颜霞,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看着几只死兔子,哭得梨花带雨,一下子把楚孝义的心抓得紧紧的。

    颜家的变故就从这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