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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西坠,黄福的马车终于出现在了矿场。

    满嘴油腥的工头,颐指气使靠在座椅上。

    “六爷!”

    他远远望见一辆马车,心下一惊,忙不迭上前恭迎。“您老怎么来了?也没派人通知一声。这满山的烂泥,可别污了您的鞋子。”

    黄服踩着马车的脚蹬,正要下去。

    一听这话,再看地上都是污泥碎石,臃肿的身体顿时缩了回去。

    工头眼明心快,立刻招呼人过来收拾。

    几个手下训练有素,给黄服开了条道,直接送到了最上方的监工处。

    黄服坐在椅子上,手里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噗”的一声又吐了出去,“这什么玩意?是人喝的吗?”

    工头陪着笑,点头哈腰道:“六爷您息怒,小的们都是粗人,这一年光顾着干活了,哪会喝什么茶啊。”

    “这一年多没怎么过来,矿上没出什么事吧?”黄服挑眉问道。

    “那哪儿能呢?”工头巴结道:“六爷可是咱们的福星,有大气运!”

    黄福被他逗笑了,翘起二郎腿,又问:“这次选出的铁矿怎么样?北边可盯得紧。”

    工头一听,态度立刻严肃许多,“您放心,我办事绝对不会出纰漏的。选出去的都是最好的精铁矿,次一点的咱们自己留着卖,这账本都给您记着呢。”

    他说着,底下立刻有人送上厚厚的一册账本。

    赵瑾目光透过树叶,眸中寒星一绽。

    北方?

    这姓黄的竟然跟北方有联络!

    赵瑾想到那纸问责公文,恨不得立刻杀进去,逼问个一清二楚。

    黄福随便翻了几页账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又合上丢回去。

    “得了,大家都是兄弟,我吃肉,你们也不能只喝汤不是?”

    “只是屁股必须得擦的干净些,别回头叫人发现点什么……”

    黄福声音蓦地一冷,“可别忘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工头脸色微变,膝盖一软,砰地跪了下去,“六爷哪里的话,小人可是唯您的命是从,不敢有半分私心的!”

    黄福嘿嘿一乐,面上横肉抖动,站起身来:“行了,我难得来一次,可不是听你说废话的,去矿井看看吧。”

    在工头的带领下黄福下了矿井,随行的下人也都一并跟了进去。

    天色渐暗,矿上的工人陆续的向村落移动。

    矿场还有十几名巡逻人员未走,有序的在四处巡查。

    赵瑾心知对方人太多了,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顺着脏水池悄然的摸过去。

    他动作轻盈速度极快,很快就来到矿井之上,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矿井边滑下几颗碎石,近处有巡逻正好经过。

    其中一人下意识地低头往井中望去,突然他右手暴起,一把抓住了矿井边缘。

    “怎么了?”不远处,另有巡逻听见动静,打了个哈欠笑道,“瞎瞅什么呢,当心摔进去。”

    这人低着头,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干笑两声,“没事,我东西掉进去了。”

    那巡逻正待上前,“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这人口气着急,“这是......这是我媳妇的东西,我下去捡一下。”

    此话一出,左右巡逻都笑开了,夹带着打趣的声音。

    这人也不抬头,手脚僵硬地攀着矿井竹篓,慢慢往下滑。

    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若是其他人再上前半步,就能发现在那矿井内侧,那人刚才正惊恐地睁大眼睛,盯着抵在心脏处的利刃,唇角直颤。

    谁都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藏着一个人!

    矿井底下的风倒灌而上,呜呜的吹着宛若鬼魂哀鸣。

    赵瑾眯起双眼,手中匕首切入那人的皮肤,粗粝的手指几乎扣进他的脖颈,声音冰冷。

    “继续往下。”

    那人目光一闪,似乎认得他,手指缓缓抓住旁边的井绳。

    赵瑾冷笑,左手迅速捂住他的口鼻,右手匕首猛地往下一扎,深深的刺进他大腿。

    “唔!”

    那人痛得瞳孔颤抖,手臂陡然失力,连连抽气。

    “别玩花样,”染血的匕首贴着男人侧颊,赵瑾目若鹰隼,犀利冷漠,“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