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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老家主谢柏安看见许为脸上诧异的表情,挤着眼角似又有些不满意地对众人说道:“瞧瞧,我说起南陈皇室,就连打小住在主城外的陆老板脸上都还有几分肃然之意,结果许为这小子脸上只有惊异和漠然之色,看来帮大隋打了几年仗就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喽。”

  许为知道南陈灭国不过十余载,不单单是陈文傲这一脉,南陈皇室以及他们的家臣中想要复国称帝之人肯定也不在少数,甚至就包括了眼前的袁秋宁和柳嫣,毕竟她们应该自打国破家亡后就一直追随陈文傲那一脉。

  但同为南陈皇室十二家臣之后的许为,自打跟着隋军征伐了侵犯河西的西狼族后,对于大隋和南陈的感情确实发生了变化。

  无论哪个国家或说哪一个皇家,背后都站着无数自甘流血的战场亡魂,而像邓云信这样自甘流血的绝大多数人实际上都是把小家寄托于大国之中。

  如今天下已定,既然百姓的生活都在越变越好,又何必为了一群并不算贤德的亡国皇族再去掀起中原的战火,再去波及一个又一个逝去英烈曾经想要悉心呵护的小家呢?

  所以这一次谢柏安说得并不算错,许为在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兄弟为了国与家一一战死在雁门关外之后,确实无意再去协助少时的主子点燃战火。

  甚至如果将选择权置于其面前,许为无疑会站到想要复国的南陈皇室的对立面。

  不过现在许为自然也不会傻到与谢柏安讨论这种虚无缥缈之事,尤其被从小陈文傲赐予“寒豚”称号的袁秋宁以及“烈虎”称号的柳嫣就在旁边。

  许为还不至于傻到去与所有人为敌,只是诚恳道:“祯明公对我族人的恩义,以及对我的教导,许为毕生难忘,如若他此时于洛阳有逃离之诉求,我必定当仁不让豁出性命将其救回神都。”

  许为此话一出,反是让在场不少人感到难堪,很多人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南陈怎样怎样,实际上却已经各自认定追随起了南陈的“新皇帝”。

  可明明被称为祯明公的南陈皇帝陈叔宝此刻还在洛阳活得好好的,如今南陈皇室的其他分支却根本没人想过要先将祯明公从洛阳接回来,都只是想着复国之后自立为王的事情。

  许为跟这些野心勃勃的南陈遗老们究竟谁更大逆不道,其实真的不太好说。

  陆敏咳嗽了一声道:“许为有此心意,也算不负南陈栽培啊……”

  见谢柏安欲言又止,陆敏也露出为难的表情道:“只是这‘双飞蝶’是许为搏命夺来的,算得上是他的命根子,岂能说给就给啊?您想想,抛开什么‘得中原十刀者得天下’的江湖传言,这习武之人哪有不爱刀的?更何况是中原十刀这样的好刀,您看您身后那几个兄弟一听到‘双飞蝶’乃中原十刀之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谢柏安闻言回头看着自己身后那几个两眼放光的黑衣人,狠狠骂了句“没见识的东西”,随后借着陆敏的话说道:“这样岂不是正好,许为刚才出言冒犯了我手下这些今晚同样浴血奋战过的隐山卫,此时献上爱刀,刚好是化干戈为玉帛。”

  许为正欲说话,陆敏不依不饶道:“如若要化干戈为玉帛,也可以出钱安抚嘛,都是习武之人,大家也应该体谅许为对于‘双飞蝶’这种好刀的情有独钟,夺人所爱实在不道义。不如这样,我再加两万两白银,出城便能去我府上领取绝无二话,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夜已深,不远处永通坊繁杂的烟火气似乎没有半点收敛,反有愈来愈盛之势。几个喝劣等酒喝到找不着北的醉鬼摇摇晃晃走了进来后被柳嫣一手一个给扔了出去,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破庙里古朴老树上的小乌鸦饿的直叫唤,两只老乌鸦很及时地赶了回来,一边扇着翅膀一边发出着令人心烦意乱的不详叫声。

  “我压根没打算跟今晚滥杀百姓的隐山卫化干戈为玉帛。”许为拔出背后的另外几把“双飞蝶”。

  眼看气氛又不太对,陆敏急忙要回身去按住许为让他别再搅和大事。

  不料许为轻轻松开手将“双飞蝶”的三柄锋利菜刀都扔在了地上,而后指着之前插进正殿旧墙里的那一柄道:“不过这双飞蝶我用不惯,算不上是我的爱刀,给你们也无所谓。”

  “嗯?”陆敏用力擦了把脸上已经糊到看不清样子的花脸谱,轻轻抬肘撞了下许为道:“这可是中原十刀,你便这么给了?”

  “又接又打,练起来确实耗费时间,反正也是不要钱得来的,给就给呗。这样你也能省下两万两白银,咱们何乐而不为?”

  许为虽说不认同陆敏的行事作风,但他确实也给陆敏惹了不少麻烦,陆敏因为陆晓的缘由也确实对许为照顾有加,所以此次将夺来的“双飞蝶”送给谢家,也算是可以还陆敏一些人情,许为如是想到。

  “替我省下两万两?”陆敏抬头望着古木上乐呵呵吃虫子的小乌鸦,拍了拍额头道:“还是你许为会做生意啊。”

  陆敏定然是不愿意将“双飞蝶”拱手相赠的,并非因为他有集齐十把刀入主中原的野心,而是因为即便“双飞蝶”只在中原十刀中排行第八,恐怕至少也能兜售出五万贯的高价。

  尤其现在神都城内有不少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天下的人,届时“双飞蝶”的售价可能会跟《梵本三昧经》一样远远超过陆敏刚才愿意支付的两万贯,甚至能够把陆敏付给谢家的人手钱都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