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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升平知道她在走第三条路,这是同谢、江两家对着干的路。

    最是镇定自若的江老太太抛出这句话后,都露被打乱阵脚的慌乱目光,下意思的去看江浙,似在说,眼下不是她能做主控制的场面了。

    江、谢、李三方都在争谢升平百年安生地了。

    重臣陪葬帝王不是没有先列,只是李宝书是公主,公主也可有人陪葬,可哪里能让侯爵陪葬的,岂不是坏了礼法。

    这是本大宜开朝一来,听都没听过的。

    江浙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神情,紧紧抱着雀雀的手指慢慢放松,似在接受刚刚听到的话。

    上首坐着的谢升平,顺着江老太太的话点点头,“不瞒着老太太了,自打二姐儿去了,我时常在梦中见到她,她说很后悔有机会时,没回来见见我……”

    谢升平在家中行二,都叫一声二姐儿。

    李宝书是谢升平心中最大的柔软,她很清楚的明白,要达成这个目的,只能靠着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哭不是难事。

    谢升平语带哀泣声,眼尾一红露出两份恳求望着江老太太与谢清河。

    “我知这要求有些难为两家,到底升平自懂事起,便是同我呆在一处更多,我早就拿她当做亲妹妹了,我思前想后,这是最妥帖的法子了。”

    她的棺椁若入谢家祖坟,那就是对外说明,她和江浙的婚事是一桩无稽之谈。

    谢清河见眼泛红的李宝书,有点无措的摸了摸鼻,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江老太太也两手捧着茶盏做出思索,同谢清河商议,“兹事体大,大公子可要去回禀家中长辈?”

    边上的孙翠坐直接嘴,拔高声音,“老太太这话说的,谁不知谢家如今都是大公子做主的。”

    一个谢清河都够看不起他们江家人的了,难道还要来一群吗?

    她看抱着捡来娃娃的江浙,瞪他,“你不说两句?”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争不抢性子太软绵,所以始终都被谢家人拿捏!

    江浙抱着雀雀落座下来,看向李宝书,多心提醒她,“此前公主给了家妻追封,本朝开国以来,还未曾有侯爵陪葬公主墓的。”

    谢升平说:“谢升平现在还没有正式封侯,下葬之前是谢家姑奶奶,江家奶|奶,就不会有异议了。”

    谢清河哼笑,“你——”他咳嗽了一声,“公主是觉得临安侯好欺辱?急不可耐要给二姐儿追封的是您,突然说不急的也是您。”

    谢升平含笑看她,“谁叫我是长公主殿下呢?临安侯要是觉得他掌政好,本宫愿意做个富贵闲人。”

    临安侯现在已经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睡不着觉了,必然是对她千依百顺的。

    谢升平看沉默的江浙,“江兰溪,你觉得呢?”

    江浙一直都是顺着谢升平的意思的,点点头。

    “眼下这个情况,升平挨着公主殿下是最妥善的,我的出身京城皆知,祖坟离着京城快马加鞭也得半月。”

    谢清河露出就是这个道理的眼神,“二姐儿是我母亲独女,自要经常去祭拜的,太远了,岂不是让母女越发相隔吗?”

    江浙也说出自己的底细,“世俗眼中,升平已是江家妇,入谢家祖坟,也是惊世骇俗的。”

    他转而说。“到底她的追封是朝堂体恤,在体恤些也无可厚非,按照公主的意思做,我是答允的。”

    谢升平得到了认可,说话更加直接了当。

    “谢升平葬在公主墓,不会影响她是谢家的女儿,江家的媳妇,两者皆宜,万事大吉,更能彰显,皇室同谢家的君臣情谊。”

    “至于外面的的言论,那更不必担忧,反正我这样说,是解了两家僵持的坏局。”

    说着,谢升平声音渐渐平缓,“本宫希望,以后谢江两家还是好亲家,可以吗?”

    这件事的主导权是在更高等级的谢家手中,江家人都没权利开口的。

    谢清河背脊一松,靠着椅子背,边思索边谋取更大的利益。

    “公主既开口了,我等自然遵口谕,只是谢江两家关系依旧,要我谢家始终都认江浙这个姑爷也可以,她一辈子不续弦。”

    孙翠拍椅子扶手,恨不得骂他两句好的,“我儿子怎么年轻,怎么能——”

    江浙直言打断孙翠的话,“好,可以。”

    谢清河起身抬手,“我们击掌为誓!”

    江浙将雀雀放下起身抬掌相击。

    三掌过,谢清河走过去将雀雀抱起来,脸上挂满笑意,“你外祖母可想你了,走,舅舅带你去看她。”

    这是挂在谢升平名下的唯一闺女,也是谢家主家唯一的表姑娘了,对谢家的作用非同小可,只要江浙不续弦,这个孩子只会记得母亲是谢升平,她最大的靠山是谢家。

    懵懂无知的雀雀,趴着舅舅肩头看给他点头示意的爹爹,嗯了一声。

    谢清河回头,把不懂事的人叫出来,“公主,兹事体大,怕是要您尊驾随我去同家里老爷子说说。”

    江家人恐怕要闹场好的。

    谢升平觉得有道理,起身出去,屋中只留下江家人。

    守着的仆从懂事的离开。

    安静中,孙翠拂袖砸了茶盏,指着江浙面门,怒火燎原大吼,“你是疯了?不再续弦,你才二十出头,是要守着谢升平的牌位过下半辈子?还有那捡来的丫头片子,她可不是我们老江家的血脉!你、你还怎么年轻,你,江家就你一个啊!”

    孙翠看儿子还是平静如水的脸,骤然跳起来,抓着江浙衣领使劲摇晃,痛心疾首哎哟哟起来。

    “我的傻儿子诶,谢家,谢家从未正眼看过你一次,谢升平都死了,你做什么还要谢家人欺辱你?”

    “儿子啊,你看看你,娶个妻子迎了个祖宗回来,还不如那些去富贵人家做赘婿的!你怎么能答应的,你快去告诉他们,谢升平必须埋在江家坟里,你也要续弦啊!”

    江浙对孙翠的话一字不闻,只是静静的望了她一眼,将她攥着的衣领扯回来,自己慢慢抚平。

    他只看江老太太,与他说自己心中所想,“祖母,谢家是很看重升平的,到底谢家此辈只有她一个嫡出,孙儿适才答应也是为了雀雀的将来,雀雀好,我们谢、江两家才会好。”

    努力倘若真的一努力一个完成梦想,就是对家世显赫的人不公平。

    江老太太点点头,深觉此话有道理,“谢家对雀雀的在意,京城有目共睹。”

    他很明白这个温和性子的孙儿,是在内里比谁都坚毅,倘若他真的不喜欢谢升平,是绝对不会娶的。

    到底可惜了……

    原本想着谢升平大捷归来,二人必然琴瑟和鸣。

    江老太太看还要骂人的儿媳妇,让孙儿离开,“到底你是谢家的姑爷,你也跟着去瞧瞧,谢家长辈没来,就是恐让我们觉得,是在欺辱我们。”

    “升平的事办好了,就是给公主解忧,也算是你这个夫君替升平做事了。”

    意思是让她一会儿帮着谢升平成事。

    江浙拱手,又看向孙翠,到底是耐心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