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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李庆从老家属院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在街边随便吃了碗面,便径直往治安局行去。

    宁浦的面食佐料清淡,没什么味儿,哪怕李庆是土生土长的宁浦人,对这种口味的面食也很是不感冒,但用来填填肚子,倒也无妨。

    在昨天,李庆就已经当面向高志槐打了报告,请了半天假,对此,高志槐自是欣然应允,现在的他,只怕就盼着李庆能够少来局里,甚至像宋秋那样,当个甩手掌柜,那就是再好不过。

    别看高志槐明里对李庆态度甚好,对李庆做的事都很支持,但在之前陆跃东交上去的那一版“一二七”案结案报告上,高志槐毕竟也是盖了章,签了名的,李庆推翻这个案子,那就是等同于抽了他一巴掌,心里焉能好过,至于陆跃东那一拨人,就更是恨李庆恨得牙痒痒,这都不用提。

    话说回来,高志槐最初的态度,真未必就是真向着李庆,要不然当时也不能有刑侦科冯科长到李庆办公室来耀武扬威的那一幕,高志槐如果真心挺李庆,一份结案报告,莫说还在走程序,尚没有真正递到领导案头,就是递上去了,也能想方设法地拿回来,断不会如之前那样,说什么“牵扯太大”、“县里催得紧”,就维持原样,继续上报。

    对这些事,李庆心中自是跟明镜一般,对于这些,李庆也不是很在乎,毕竟他名义上是在治安局任职,实则呢,却是在特调局听差,听调不听宣,自也不必怕什么,就是喜欢看他们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现在的自己只要在局里出现,那就是一根针,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是在狠狠地扎高、陆二人的心。

    李庆的威望,那是在一些人微言轻的基层治安员心里,开会都列不了席,范围也小,自然就没什么用。

    清楚自己如今在局里的微妙地位,很多事,李庆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有些事,却又不是睁眼闭眼就能过去的了。

    李庆是光明正大地来上班,自不必藏头露尾,进了大楼,笑着对跟他打招呼的干部点头致意,径自朝楼梯走去,谁知走到一半,就听见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实不是李庆想偷听,只是宁浦治安局大楼的设计,要想上楼,就必须得经过一楼的几间小办公室,而这不和谐的声音,就是从111号办公室里传出来的。

    “我是押送人犯过来,凭什么还要让我做笔录,你们该审的人,是他,不是我!你们这分明是想包庇!”

    111室里,罗曦蹭的一下站起来,对面前的一位国字脸的治安员怒目而视,他已经是竭力克制,心中真正的愤怒,却是比表现出来的要强烈的多。

    在他旁边,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陈天,现在的陈天,浑没有了老胡同街时的那副畏首畏尾的模样,脸色戏谑,看戏似的盯着罗曦,就像是在一只猴。

    那位国字脸的治安员姓田,是治安科第三支队的队长,跟那日在后海六号里问李庆“要钱”的侯建利是一个级别。

    陈天虽然只是青面帮里的一个小兵,但青面帮与宁浦治安局之间全却有着复杂的利益往来,而陈天,恰好就代表青面帮向这位田队长上过几次孝敬,所以看到是田队长负责自己的移交事宜后,陈天立刻就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按照青面帮里的话来说,“进治安所就等于是进了窑子,进治安局就是回了家”,而陈天现在的情况,还不仅仅是回了家,这家里,还有亲爹坐镇,由不得他不狂。

    现在的陈天,就等着那个李庆过来,想看看他如何与自己对质,又还能不能像刚才那般狂妄自大。

    那小子以为自己是谁,治安局的领导吗?还报他的名字,动不动就扬言要灭了青面帮,真是蠢到家了。

    想到这,陈天心里就不禁更为得意,看着罗曦的目光中也不由得多了一丝怜悯之色,这种人,不懂得随大流,偏要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很快,现实就会给这位罗警官上一课,告诉他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

    田楷皮笑肉不笑,道:“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更不要动不动就扣帽子,我们也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毕竟……”

    “毕竟什么毕竟,青面帮的人,还能有好东西么?田队长,我也不想扣帽子,也不能给您扣帽子,但您也得要讲道理,要秉公执法吧?”罗曦苦口婆心,显然是对面前的同僚还抱有一丝幻想。

    旁边,田楷手下的一个小年轻倒是先忍不住了,反驳道:“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我们队长哪里不讲道理,哪里不讲法了?你今天得把这个给我说清楚!”

    “我……”

    “好了!”田楷敲了敲桌子,直接把罗曦的话堵在了喉咙里,“要吵架,就到外面去,以为这里是菜市口啊,你两个人还要不要扯扯头发,还是比比手劲才作数?”

    111门外的李庆,就是听到田楷的这一句话,才顿住了脚步,这时候,得到信儿的治安科科长唐济川也恰巧赶到,见到李庆,立刻改走为跑就要上来要打招呼,却被李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唐济川便赶紧住了嘴,与李庆一起听起了墙角,心里,却是暗暗为田楷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