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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大胆儿到了化验所门口。这次还真不错,梅若鸿只罚他等了半个钟头,就拿着化验报告走下楼来。梅若鸿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接过起士林西点,把两份化验报告和那些物证递给了韩大胆儿。

    不等韩大胆儿翻开报告细看,梅若鸿就直接说了化验结果。三具浮尸的血型完全不相同,没有任何关联。胃液中的成分含有,少量的丹砂、矾石、黄金粉末、微量的铅、等等,至于其他成分就验不出了。

    梅若鸿又说那胃液之所以成青绿色,是因为其中含有一种染色剂,而且不是化学染色剂,而是植物和矿物混合了动物胆汁的染色剂,为什么会混在胃液里,原因就不清楚了。还有那水滴形的物件,竟然是用海象牙磨制而成的,而且曾经做过镶嵌工艺,也许是什么首饰上掉下来的也未可知。

    韩大胆儿径自思索良久,等想起和梅若鸿道谢的时候,人家早就回化验所楼上了,殊不知近来天津卫疟疾流行,巴斯德化验所正在进行细菌化验,寻找病因病源,以便对症下药。他拿来的物证,其实是梅若鸿不眠不休,挤出时间帮他检验的,可说心中对他情义颇深。

    转过天清早,韩大胆儿吃完早点,和尤非一起在马路上巡街。韩大胆儿心不在焉,脑中仍在推演浮尸案的案情。两人路过“免费旅馆”的时候,却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全裸的尸首。

    南市广兴大街与荣吉街交口有个二楼戏园子,名为“玉壶春”专门演十样杂耍,和鸟市的“玉铭春”合称南北春。玉壶春后身有个厕所,墙高无窗,晚上常有叫花子在里面睡觉,久而久之就被称为免费旅馆,那时候总有些有毒瘾的乞丐,死在里面,所以经常从里面抬出尸首。

    今天这个尸首是个女的,以前是也是个唱曲儿的,后来染上了毒瘾,病死在厕所里,还被人家扒光了衣服,连金牙都掰掉了。尤非正吃着半套煎饼果子,实在不愿意进厕所摆弄尸首,所以韩大胆儿让路边一个孩子,回所里叫了俩人,推了辆板儿车,把尸首拉去了义庄。

    韩大胆儿从运尸这俩巡警那得知,刚才传来消息,说南开中学后身大水坑里发现一具蜡尸。

    南开中学那地段,不归韩大胆儿所在的海河三所管,但韩大胆儿这人本身就好缉凶拿贼,对稀奇古怪的命案瘾头儿特别大,那俩巡警说起蜡尸,一下子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韩大胆儿虽然听说过蜡尸,但还没见过什么模样,就撺掇尤非一起去看看。这时俩人正在南市一带巡街,要去南开中学后身的水坑,那可着实不近。尤非推说要去吃早点,韩大胆儿只能独个儿腿儿着,奔大水坑去了。

    南开顾名思义就是老城里往南开出一片地来。清初时天津城南门外,官道两旁河网纵横,坑洼满布,颇有江南水乡风貌,曾被称为“南原樵影”,是天津八景之一。后来水洼河流中还出了个“赤龙河”,天津卫还有段关于赤龙河的神话传说。

    传说当年这河里有条赤龙,经常借着大雨涨水,窜进护城河和南运河,兴风作浪推翻船只。后来有个老道大从这过,见此赤龙凶恶,就掐诀念咒,从天上引下一条青龙,和赤龙相斗。两条龙大战了七天七夜,最后青龙将赤龙降服压制,这才还了此地一方太平。

    其实这里之所以叫赤龙河,是因为河上有个菜桥子,当时南边运菜的船只,经常把运来的蔬菜,卸在菜桥子,有些烂菜则随意倾倒在河中,久而久之河水赤红发臭,因而得名赤龙河。那时候从海光寺附近乘船,顺着赤龙河就能直接到黑龙潭,就是现在的天津水上公园。

    随着时代变迁,周围水坑河流不断被填平,盖成房屋,也形成了后来的南门外大街,只有少数水坑和赤龙河解放后才被彻底治理。

    咱说的这是民国时候,那时南开一带,依然坑洼众多。夏季常有人在坑中游野泳被淹死。所以出现一两具浮尸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这次并非浮尸,而是蜡尸这就稀奇了。

    韩大胆儿脚程虽快,但赶到现场时,围观的人也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韩大胆儿挤进人群,看见五河水警刚从坑里打捞完尸体,坑里除了臭水就是淤泥,几个捞完尸的水警,正在用清水冲洗自己身上的淤泥。坑边横放着一具尸首,尸首黑黢黢的,有些地方干瘪发黄如同皮革。

    韩大胆儿名声在外,南开这片管所里也有几位认识他,其中一个叫吴维年轻巡警是他是老门口的发小儿,这发小就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韩大胆儿靠近前,刚要和吴维打听两句,就有个老警察走过来道:

    “你哪个所的?”

    韩大胆儿答道:

    “海河三所的,我叫韩……”

    “韩大胆儿吧!名声在外啊!”

    韩大胆儿见老警察听说过他,于是赶紧上前,想打听下蜡尸的消息,谁知道这老警察却道:

    “这不是你们所管片儿,我也不是高宝生,你干嘛干嘛去!”

    韩大胆儿头回吃个大窝脖,当时大声道:

    “我爱干嘛你管得着么,南门外代管八里台——你管得够宽的!”

    “嘿!你尼玛把我当李秃子了,你个生瓜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