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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逢乱世,如果无法再平静的话,那么就光荣的死。

    当王允带着阳曲的并州军大败于石岭关外,自己单车逃回太原的时候,距离太原二百里的介休度索原,胡轸带着五万关西援军抵达了此处。

    十月末,胡轸军过龙门,沿着汾水一路北上,终于在十一月初的时候赶到了太原外。

    此时,慢则十日,快则七日,全军就可抵达太原,在那里获得一份补给后就可以西出楼烦道,直插泰山军的侧后方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胡轸收到了从太原丁原送来的加急求援,他才知道一个惊天的消息:

    “太原被围了!”

    当收到这个噩耗的时候,胡轸才想起一事,那就是他军过临汾的时候,他的旧友临汾校尉王昌为他送行。

    王昌所驻扎的临汾份属河东郡,一直是董卓集团的基本盘,其境内各要道大邑皆是董卓的旧部。

    而王昌也不例外,他属于安定王氏,不算什么豪门但也是世出良家子的武家。到王昌这一代为北军,后随卢植出京河北平叛黄巾。再之后董卓率河东兵三千入援河北战场,卢植为张董卓兵势就将北兵一部划归董卓节制,王昌就是那个时候加入董卓麾下的。

    在之后,王昌依其才能在军中不断晋升,甚至还在战场上救过同郡的胡轸一命,但因为他到底不是董卓老班底出身,所以一直只停在二梯队上。

    在董卓入京后,如王昌这样的二梯队多被留在了河东,因为这些人多少都有点北军背景,并不合适带入京中。

    但王昌奉命驻扎在临汾可不是什么发配,却相反,他之所以能在临汾,正可见他在董卓集团中的地位是非常靠前的。

    为何?

    因为临汾这个地方不简单,它是河东地区的北方门户和交通枢纽。

    从河东的运城盆地到北面的太原盆地,一共有两条干线,分别是涑水道、汾yīn道。而这两地皆汇聚在临汾,从这里再溯汾河而上,可以水陆并行,直达太原。

    此外此地还易守难攻,其地背依峨嵋岭,面阻汾河。河东之军控之,可御敌于国门之外。而并州之军占之,则可穿越闻喜县礼元一带的峡谷进入运城盆地,再沿着涑水道至蒲津入关中。

    也可以由临汾折而向西,经高凉、龙门渡河入关中;或从龙门走汾yīn道沿黄河东岸南下,至蒲津入关中。

    总之,一句话就是,如果泰山军拿下太原后要威胁关西,那临汾就是其必争之地。

    而历史上也正是如此,其地控带关、河,翼辅汾、晋,据河东之肘腋,为战守之要区。马燧拔此而怀光危,朱温扼此而王珂陷,五代周备此而河东却,金人屯此而关中倾,兵家不可不察。

    作为顶流的军帅,董卓自然明白临汾的重要性,所以在考察此地校尉人选的时候非常慎重,最后在胡轸的举荐下,才选定了王昌。

    在当时的风气中,王昌是受胡轸举荐,几乎就是他的门人,所以在西州集团中,王昌一直被认为是胡轸的人。

    当胡轸带着援并大军过临汾的时候,王昌为其送别,然后哭了。

    一开始胡轸还以为这只是王昌的情感流露,还安慰道:

    “老王,咱们都是打了多少年的战事了,不过就一次出征你倒给我哭了起来,真的是……”

    一时间胡轸也找不到词来形容。

    却不想王昌竟然小声回道:

    “胡公出援并州,末将是觉得此行凶多吉少,是以悲戚难耐。”

    胡轸脸色不豫,但他对自己人确实不错,这个时候还让王昌解释。

    王昌如是道:

    “此次大军集兵五万北上并州,兵威不可谓不盛。但这五万中,六成皆为昔日西园旧军,其意难料。而我凉州老人又恣肆妄为,骄横跋扈。如此上下难协,就是剿一些土寇都有倾覆之威,更遑论是对阵泰山军了。据末将自己军府上的哨骑得探,如今南下至阳曲一带的泰山军也有胜兵五万,其中精骑就有万余。更有一点,也是末将最担忧的……。”

    “说!”

    胡轸见王昌说话吞吞吐吐的,不爽利道。

    王昌抬头看胡轸的脸色,见其面色还算自然,这才将临汾当前遇到的问题说来:

    “胡公有所不知,自太师带河东雄兵入关后,在临汾北面白波谷的地方,昔日河东黄巾旧党正在那里死灰复燃。虽然他们多是一些土民流人,但也许是为了呼应北面的泰山军,最近的声势非常浩大,河东各地已经有多处乡豪壁垒为其攻破了。所以,胡公的援并大军在临汾一带的时候还好,一旦出了河东进入并州,那粮道就要被这些白波贼威胁了。”

    这个消息胡轸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先问了一句:

    “这白波贼现在有多少兵马?”

    王昌这段时间一直对付白波贼,对这个情报非常熟稔,回道:

    “其贼有巨僚郭泰,大贼韩暹、李乐、胡才三人,众号十万,但末将估算其可战之兵在二三千人上下。”

    一听才二三千人,还是黄巾贼寇的二三千人,胡轸当即松懈下来,笑道:

    “老王,你为校尉,手里至少有千人兵,以汉兵千人还担心这些鱼腩杂兵?你呀,说吧,想要我帮什么就直说,万不可危言耸听。”

    一听这话,王昌就知道胡轸误会了,他琢磨了一下,说了这样一番话:

    “胡公,此前为了防范白波贼,我特意在临水北岸一带修建了多处壁垒。这些壁垒都易守难攻,如胡公此次事真有不协,可果断南撤下来。如无,那也是末将多虑了,只愿胡公武运昌隆。”

    说完,王昌深深一拜,而胡轸则不以为意,笑道:

    “此战,我自有韬略,君所虑的几点不能说不对,但对得不多。”

    王昌没有再解释,就这样目送援并大军沿着汾水一路北上。

    旌旗浩荡,前后无延。

    ……

    如今,手里捏着王允送来的求援信,脑子里想着此前门生说的话,胡轸的心麻了。

    而在他麻木的时候,军帐里早就吵成了一团。

    吕布、张杨、张辽这些并州军将们纷纷高喊要火速北上支援太原。毕竟太原一失整个并州就不保。他们这些并州军将的宗族田土都在当地,如何能袖手旁观?

    而李傕、郭汜等一众西州集团的悍将则驳斥,说如今并州方面自己丢了阳曲的三关,原先抄袭泰山军后方的条件已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