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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斯已经过了盛气凌人的阶段。

  看起来非常的随和。

  没有理会迎接的李瞻和李贤。

  李斯淡淡的笑道:“那城公子可知,今日这番话所带来的后果?”

  “妄言罪处以族刑!”嬴城平静的回道:“其中有四,一,偶语诗书、以古非今罪。”

  “二,妄言罪。”

  “三,非所宜言罪。”

  “四,投书罪。”

  “城公子可知罪?”李斯淡淡笑问道:“擅议秦律,贬低秦律,甚至有亡国之言。”

  “诚然公子贵为皇长孙,也必将受到惩罚,或及牵连扶苏府。”

  “城为自己言论负责,绝无悔过之意!”嬴城平静笑道。

  “斯不解,但求解惑,公子教我。”李斯摇了摇头,看起来是老了,连作揖的动作都慢腾腾的。

  “丞相但有所问,城必然解之。”嬴城平静的回答,一点也没有自己的处境而慌张。

  “自大秦律法制定以来,虽有瑕疵,却时常修补,现已包含两百四十二种罪名。”

  “其中涉及田律、厩苑律、仓律、金布律、关市、工律、军爵律等三十一类。”

  “但有所疑,以式为准,勘验,检验,人证物证物口供缺一不可。”

  “但有所惑,皆可以律法答问,以辨正明。”

  “但有所不决者,皆以例为准,定罪量刑时可依‘廷行事’为准。”

  “方方面面,皆有考量,此等律法,何来亡国,当以传我大秦万世。”

  李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到现在也不相信,嬴城能说出如此一番大逆不道的话。

  “丞相大人错了!”

  嬴城平静的摇头一笑:“五人共盗一钱以上,斩左止,黥为城旦。”

  “大秦盗窃无死罪,然所之惩罚比死罪还要恐怖。”

  “一人盗,牵连左右分摊至五人为分赃,便是五人共盗。”

  “一钱以上皆为盗,凡盗之人,最轻的惩罚便是斩左止,一旦超过六百六十钱,便要落得六年以上,额头刺字,发配为苦役的下场。”

  “人人畏惧秦法而不敢犯法,稍有失误便要牵连左右。”

  “既然盗一钱是死,盗六百钱也是死,盗一国也是死,为何不盗一国而盗一钱?”

  “一人如此,左右呼应,一里如此,一乡呼应,一乡如此,一县呼应。”

  “一县如此,便以雷霆之火传遍天下,这,就是逼着天下之人造反的秦法。”

  “还不如,没有!”

  李斯摇了摇头,笑道:“荒谬之言,一人想要盗,亲朋应该劝之,左右应阻之。”

  “既然已经盗,那亲朋便有未劝,左右便有未阻,见盗不劝阻,便是有罪。”

  “大秦以此法,足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嬴城同样摇了摇头,笑道:“荒谬之言,一人犯罪,亲朋左右受之牵连,邻居亲朋之间再无信任可言,形成一种相互之间战战兢兢,相互监视的关系。”

  “重恶者犯罪一走了之,亲善者无辜受牵连,如此而为,人人向恶,人心不安。”

  “让没有犯错之替犯错之人去承担,这乃是普天之下最大的谬误。”

  “法,应当与时俱进。”

  “昔日大秦内忧外患,穷困难以为继,人人不知法,以重罪论,能安百姓。”

  “昔日诸国并存,大秦居于关中之地,还可以普及囊括管理,

  今大秦气吞八荒四海,定鼎天下,疆土万里,昔日之秦法可管三千里,却管不了今日这万里江山。”

  “不重塑秦法,我大秦,必将受秦法之所累!”

  这俨然变成了一场秦律交锋的战场。

  李斯,当今秦法的代表者。

  也只有李斯点头,秦法才有修定的可能。

  而嬴城,便是秦法的颠覆者。

  不管是扶苏提议的修法,还是诸多儒家学派领头人的谏言,都不痛不痒,没有涉及到一个根本性问题。

  秦法已经不适应一统天下的大秦皇朝。

  在嬴城看来,这需要一记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