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南域,霏霏春雨,飘洒不歇,像绰约的雾,雨丝如烟似粉,绵绵下着。

    这种湿冷中又透着闷塞的天气,非但令人浑身黏糊糊的感到不适,心情也决计好不到哪里去。

    骆冰此时的心情便极其不佳,只觉这绵绵春雨已如那一路上恶心的蛛丝,缠在她的心脏,令她感到压迫窒息。

    自从一月前她从宗门返回后,便在云华道遭遇伏击。

    虽是与随行的同门师兄联手杀出重围,但那师兄却也察觉事态不妙,竟提前脚底抹油,扔下她离去。

    无奈之下,她也唯有打消利用那位师兄以及其背后家族的念头,独自返回家族,却又听闻家族老祖被朱家族长击伤的噩耗。

    面临迫在眉睫的家族难关,老祖下令,让她立即与罗家赘婿罗平完婚,而后服用筑基丹。

    在这期间,骆家所有修士包括老祖以及罗家来援的修士,都将竭尽全力,为骆冰完婚后的突破拖延时间。

    一个月以来,朱家从各个方面向骆家进攻逼迫,导致骆家丢失更多资源点,最终连雪银矿区都没能保住。

    所幸在这期间,那与朱家合作的疑似林家的势力,始终未曾联合一同出手,否则骆家也根本无法撑这么久。

    但直到最近,骆冰如愿突破到了筑基期后,那疑似林家的势力,也终于联合朱家一同对骆家出手。

    在骆家老祖伤势未愈的恶劣情况下,骆冰纵然突破了筑基,却也不敢贸然与这两股势力开战,不得不彻底放弃拥有一级灵脉的骆家山,开始举族迁徙。

    然而,在迁徙的途中,骆家非但遭遇朱家和那股疑似林家的势力修士追击,便是途中遭遇的妖兽也莫名多了起来。

    他们时常会遭遇蜘蛛妖兽的袭击,导致骆家的修士逐渐减员。

    一些家族客卿逐渐心理崩溃,甚至在关键时刻选择脱离骆家离去。

    直到此时,骆冰和骆家老祖才隐隐感觉,那与朱家联手合作的势力,似是有意拖延,不想令这场战争快点结束。

    否则,以这两方的势力联合,骆冰都没有时间突破筑基期,骆家便已不得不立即迁徙。

    而战争拖延至今,骆冰虽是成功突破了,骆家却也损失惨重。

    家族修士死伤惨重不说,当初同住在骆山城的诸多有实力的散修,更是在骆家迁徙的那一刻大难临头各自飞,散去后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外面。

    事态局面发展到如此情况,骆家可谓已成了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随时可能会被敌人伏击灭族。

    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情形之下,所幸作为亲家的东域罗家终于姗姗来迟的赶到驰援,将在云华道附近接应骆家举族迁走。

    此次,罗家练气高阶修士出动了十余人,罗家那位筑基老祖,更是亲自坐镇。

    而罗家出手的条件,便是要求骆家更改罗平赘婿的身份。

    罗平将以明媒正娶的方式娶骆冰过门,骆冰将为罗家的儿媳妇,日后二人所生子嗣,全部姓罗。

    如此离奇曲折的婚姻之事,全发生在罗平这一筑基失败的罗家赘婿身上,此人虽是自筑基失败后便彻底平庸,却也当真是牵动几個修仙家族的风云人物。筆趣庫

    “大小姐......”

    这时,喜儿的声音破开风雨声传来。

    骆冰回首,一张无可挑剔的鹅蛋俏脸冷若冰霜,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下,那对乌亮灵秀的眸子蕴着浓浓的疲惫与愁,轻轻一叹道。

    “何事?”

    喜儿俏容间亦有疲惫之色,欠身道,“青叔在外面等候,说是老祖传唤。”

    骆冰心中一沉,回望远方雾蒙蒙的天穹,蓦地诞生一种不详预感。

    她迅速转身,纵身掠出亭子,白衣舞动,身影消没在雨丝间。

    喜儿紧咬嘴唇,倏然露出一口皓白如雪的牙齿轻笑,道,“小许,你可真是命好,这一路上那么多人都死了,你小小一个练气一重修士,还能活得好好的,可真是有能耐啊。”

    亭子后,许微那单薄而朴素的身影,蹑手蹑脚出现。

    但哪怕着装单薄,亦不改其明艳动人的气质,其皮肤白皙中已较往日更多了些红润,细巧挺秀小鼻子,娴雅娇艳的美态更胜往昔。

    她欠身一礼后回应,“禀喜儿姐,两日前我已突破到了练气二重。”

    喜儿面色一变,回首瞪了许微一眼,又气笑道,“是了,我倒是忘了,你修炼起来就跟那姓陈的一样疯,可惜,那姓陈的再怎么疯狂修炼,如今只怕也是已不知死在哪个旮旯犄角了。”

    “没有,陈大哥没有死,他......”

    尽管知晓喜儿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提及陈登鸣,许微还是忍不住反驳。

    不过话才说到一半,她就立即打住,不想透露太多有关陈登鸣的讯息。

    “他怎么了?他还活着?那他在哪里?说,他......”

    喜儿话还未说完,倏然二人齐齐面色一变,看向后方天空。

    一股充满压迫的灵威,从远处雾蒙蒙的天空显现而出,缓缓压迫而来,其中隐隐还散发出更令人心悸的灵威气息。

    灵舟!

    朱家的灵舟!

    而且看样子,连朱家家主也已亲临。

    骆家都已举族迁徙快到了云华道,朱家竟还不放过,莫非是真的要鱼死网破不成。

    喜儿和许微皆是面色大变。

    几乎在这同时,临时歇脚的灵器法屋内,满身药香气味儿的骆家老祖面色惨变,立即将几个储物袋交递到骆冰手中,目放精芒严厉道。

    “冰儿,今后骆家就要靠你了,你立即带上所有族人,迅速去云华道,记住!若无实力,便乖乖做罗家的儿媳。

    若有实力,朱家、林家、罗家,全部都莫要放过!”

    骆冰纵平日里冷若冰霜,此刻亦已是泣不成声,想要挽留,话到头来,又不知如何挽留。

    这一老一少,可谓一点灵明通透颖,千年古木老龙蟠,俱是通透人,如今形势,自是清楚的。

    “去吧,速去。走到这一步,老祖我是绝难活的。

    朱家、林家、罗家,都不会想要我活着,否则他们都怕。

    你不同,你还有一线生机,至少罗家还不希望你死,快走!”

    说到最后,骆家老祖声音语气转厉。

    ...

    与此同时,陈登鸣对骆家的情形却是毫无所知,已彻底开始从练气七重到八重的闭关。

    他身处安逸毫无战乱的明月坊内。

    又置身在偏僻幽静的桃花林区域苦修。

    如此境况,较往日在南域边陲的颠沛流离,已是天地之别,可谓门户春深岁月长,天青日暖树苍凉。仙风飘渺留何处,只在桃花明月坊。

    而今反倒是昔日锦衣玉食的骆仙子开始了颠沛流离之路,背负家族重担,苦不堪言。

    这人与人的际遇,谁又能说谁可一直顺风顺水下去呢?

    如此时光悠悠,转瞬两月光景一晃而过。

    …

    屋舍之内。

    一股沛然灵威骤地爆发,威慑力较之先前更盛。

    隔壁数十米外的宅院中,修士祝寻察觉到着一股异乎寻常的灵威,腾地一下险些从床上跌下来。

    他皱眉起身,嘀咕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向外疑惑张望,很是狐疑。

    “哪位练气高阶修士大晚上的在外面释放灵威?奇了怪了!”

    “显摆?!堂堂高阶修士,来这偏僻破地方显摆什么?”

    他又张望了一阵子,瞅了瞅对面陈登鸣的宅院,眼见那宅院阵法仍处于启动防护的状态,不禁摇头。

    “这邻居也是古怪,整天泡在屋内,不知捣鼓什么,也不见他出来,难道一直在修炼?不憋吗?靠什么谋生呢?”

    祝寻一阵郁闷,没好气‘嘭’地关上窗户。

    好不容易碰到个会说话来事儿的邻居吧,结果这家伙倒好,一直宅在家里,面儿都见不着。

    会说话跟不说话没什么区别,倒是令他这块区域愈发冷清了。

    此时屋内。

    陈登鸣以一个双手托天的姿态立于室内,蓦地睁开晶晶发亮的双目,两鬓白发随风飞舞,脸上显露出一丝笑意。

    这次激动了。

    真的有些激动了,不再是突破后感到一阵索然无味了。

    练气八重了,多少也不算练气高阶修士中垫底的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体内充斥于丹田经脉间的澎湃灵气,也能感受到体外空气中更大范围的灵气,均是受他调遣,一念即可调动。

    当即以先天罡气的游走路线,配合掐诀施法。

    心灵首先臻至极静状态。

    陈登鸣全身一鼓荡,灵气游走各处经络秘孔,筋骨肌肉蠕动,周遭空气中的大片金系灵气汇聚而来,在他体外高速旋转运转起来,散发出的锋锐凌厉金色气旋,自有强烈震慑气势。

    “我现在灵气是雄厚了不少啊,施展游气化金这种一阶六级道法,仅消耗我不过三十分之一的灵气......”

    细细感受了一番,陈登鸣随手一握,大量金色气旋蜂拥至他手中,高速旋转,竟宛如成了一团金色气旋,散发惊人的凌厉气息。

    这受先天罡气缠丝劲改造后的道法,于他手中展现的威力和特征,已与寻常道法不同。

    陈登鸣在屋内大致熟悉了一下练气八重后的实力,眼见小阵灵已缩入阵盘当中,正想将之唤出逗弄,才发觉小阵灵似已是进入了睡眠状态。

    “这阵子,倒是的确累坏了她......未来修行路还很长,也不能让她如此劳累,看来得留意一下,给她买些补品补补才行。”

    陈登鸣心中一阵惭愧,告诫自己小阵灵如此劳累,日后还是少捉弄她,要待她好一些。

    有小阵灵辅助修炼,他每日的修炼效率可提升两三成,且还不会感到枯燥。

    陈登鸣有时候想,若是哪一天失去了小阵灵,那独自一人修炼起来,是否太过枯燥,会感到尤其难受。

    起初刚认识小阵灵时,他是抱着试探恐吓的心态,时常刻意逼迫压榨,试图试探出这阵灵是否对他有隐瞒。

    结果时日长了,逼迫压榨虽少有了,却也捉弄成了习惯。

    如今回想,这小阵灵确实是任劳任怨,还多次在危险关头发挥紧要作用,助他脱困,相较而言,他倒像是个丧良心的贼汉子。

    内心对自己一番谴责后,陈登鸣将夺灵阵盘拿起来。

    正准备习惯性放在腰后,想了想,还是塞入了胸前怀里。

    小阵灵最喜欢透气,因此他也从没有将阵盘放入储物袋内。

    旋即他走到另一侧的房间。

    “嗡嗡——”

    一金一红两道残影刹那掠来。

    金蚕蛊和血蜈蛊环绕他身旁,像是两只无头苍蝇乱窜,上蹦下跳像是两个跳脚大骂的疯老头。

    陈登鸣家里蹲了两个月,这两只蛊却就快要憋疯了。

    整日只能啃一些味如嚼蜡的灵肉干,渴啊,想吃新鲜有着满满灵血汁水的灵肉。

    “你们两个小东西,看来下次我闭关之时,就要令你们进入沉眠状态,以免憋的慌。”

    陈登鸣含笑伸手,任由两只蛊虫落在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