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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还在吹。

    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这座城市的夜生活仍未结束。

    温清韵也不好意思在姜旭的车上看手机,显得她真把他当司机了,可宿舍是不敢回去了。

    林粒芝忍受不了差劲的住宿环境,回家住去了,员工宿舍总共也没几个老师,原来老小区的房子又退了。

    她这会算是无处可去了。

    脑子里一团浆糊,烦得很。

    温清韵猛然想起姜旭那张名片,厚着脸皮开口问他,“你的房子租出去了吗?”

    姜旭眉心微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之前的房子,你已经退了?”

    温清韵后知后觉这是回老小区的路,以为他在埋怨自己让他绕远路,不好意思道:“嗯,我怕我大姑堵我,住员工宿舍上班方便,正好房子也是短租,我就退了,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思绪又乱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解释,“我也知道我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很过分,但我在这个城市没有什么认识的朋友,那个领导的房子离员工宿舍很近,我不太敢回去,你看你的房子方便让我租一晚吗?贵一点也没关系……”说到后面,她都要说不下去了。

    之前那样误会人家,还义正严词地“教育”了他一顿。

    现在转头就眼巴巴地问人家有没有空房子,还只租一晚,哪个房东愿意这样折腾?

    温清韵说完都不敢看姜旭的脸色,又说,“算了,你当我没有说吧,我去酒店住一晚好了。”

    姜旭呼吸一顿。

    这似乎是重逢以来,温清韵同自己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高中那会,她的话就很少,跟个闷葫芦似的,不怎么爱说自己的事情。

    男生堆里都说高二七班有个特别傲的舞蹈生,不肯和他们说话。

    但姜旭知道,她只是不爱说那么多。

    她第一次说这么多,却是在生活面前低下头来,还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

    心脏猛地一抽,心口和喉间酸的厉害,他侧头,“没说不租给你。”

    车外霓虹灯闪烁,车子驶过寸土寸金的市区,灯火摇曳到晃眼,玻璃窗上倒映着温清韵这张狼狈又憔悴的脸,她盯着看了几秒,眼底忽然浮起酸涩的雾气。

    担心在姜旭面前哭出来,她强压下浓重鼻音,小小声地说了声,“谢谢你。”

    她的声音比平常小声很多,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和沙哑。

    姜旭呼吸一窒,余光瞥见她轻轻地抽了一下鼻子,他整个人僵住,慌乱地找了包纸巾,递过去。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骤然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包软绵绵的纸巾。

    温清韵突然就忍不住了。

    过去十几年里努力维持的平稳情绪在此刻崩塌成碎片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涩忽然就涌上鼻尖和胸口来,整颗心脏都像是泡在酸水里,酸地她克制不住地塌下了苦苦挺直的背。

    很多很多以前不愿想起的画面都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从姑妈一家明里暗里的嫌弃排挤开始,再到初次兼职经历的流言蜚语,再后来是眼睛看到的、耳里听到的各种黄色的污浊的眼神和话语,一幕一幕压地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