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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没有想到,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竟然敢“当众行凶”,更没想到的是朱棣竟然一言不发,俨然一派默认的样子。

    “呃……”

    被朱瞻壑踩住了腘窝,脱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

    “记住,既然实力不够,那就把脑袋锁起来装孙子,别一天到晚的既没有能力还瞎蹦跶。”

    “上次,我三叔他就是犯了常人都会犯的错误,不忍对那些普通牧民下手,但是我不会。”

    “说起来可能有些妄自尊大,但想一想,我朱瞻壑的名字你们这些蒙元人应该是知道的。”

    “现在我已经随我爹就藩去了,实在是不愿意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倭国的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就是他们屡次侵犯我大明海疆的代价。”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我在平安京的王宫里筑了一座景观,可比捕鱼儿海的那座大多了,那可是足足用了五十余万人的尸骸堆砌而成的。”

    “我跟你说,那座京观可壮观了,倭国王宫大殿前的丹墀都被占满了,可惜的是宍道湖的那座京观没办法搬过去了,不然的话一定是史无前例的。”

    “我这个人啊,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再踏足草原了,我是一個仁慈的人,草原上的那座京观直到现在还时时刻刻的折磨着我的心神。”

    说到这里,朱瞻壑一把薅住了脱欢的头发,将他往自己身前拉了一下。

    凑到脱欢的耳边,朱瞻壑轻言细语地说道:“我不想在忽兰忽失温筑京观,太麻烦。”

    “你,知道了吗?”

    说完,朱瞻壑收回了自己的脚,也松开了抓着脱欢头发的手。

    被松开的脱欢身体晃了一下,腰腿上有了些许的动作,但动作还没起来,他的表情就有了些许的变化。

    似乎是迟疑了一下,脱欢终究是没有站起身来,就那么跪在地上。

    “想明白了吗?”看着朱瞻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朱棣微微欠身,看着下面的脱欢开口问道。

    声音低沉,脸色严肃,熟悉朱棣的人都知道,这是朱棣发怒的前兆。

    “回……回大皇帝陛下,想明白了……”脱欢低下了头,声音还带着些许的异样。

    “回去之后,瓦剌部必将给大皇帝陛下一个满意的结果。”

    “希望你们是真的想明白了。”朱棣重新依靠在椅背上,表情恢复了缓和。

    在今天这种场合上,朱瞻壑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合礼制,也有些出人意料,但朱棣并没有制止。

    他本就是个马上皇帝,只是在成为了皇帝之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从各个方面去考虑,所以他才不得不选择一些他不喜欢的方法。

    这两年,朱瞻壑的雷厉风行证实了非暴力不合作这句话是正确的,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说句现实点儿的,就算是以后出了问题,那也是朱瞻壑的问题,皇帝是不会错的,更何况皇帝也没有直接出口赞同朱瞻壑的话。

    就是这么现实,毕竟,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去衡量每件事、每个人以及每种事物的重要程度。

    闹剧告一段落,后续当南掌和高棉的使臣站出来时,朱瞻壑本打算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找点儿麻烦,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过犹不及。

    对于朱瞻壑来说,这次的除夕夜宴很有收获,不说是名利双收,但最少名是拿到手了,虽然不是啥好名。

    至于利嘛……

    这个就见仁见智吧。

    翌日,清晨。

    除夕晚宴上人多嘴杂,官员们或许能够做到守口如瓶,不和不相干的人说这些事情,但除夕晚宴上又不只是只有官员而已。

    舞姬、杂耍艺人以及随侍的宫女太监,总是会把事情给说出去的,而且一旦说出去,消息就会以一种无法控制的速度飞速蔓延开来。

    当然了,这也就是朱棣没有控制消息的播散,不然的话这消息是定然传不出去的。

    之前朱瞻壑征讨倭国的所作所为涉及到的人太多太多,涉及到的地方也太多太多,想要把消息给控制下来比较困难,但这是在皇宫。

    皇宫的主人,若是连个消息都控制不住,那估计也就不用混了。

    所以,一大早,朱瞻壑就承受着宗人府官员的异样眼光,他也没在意。

    对于朱瞻壑来说,不需要惧怕他的人从来都不会惧怕他的恶名,而惧怕他的人他也从来都不在意。

    草草的吃了点儿东西朱瞻壑就进了宫,今天可是祭祀太庙的。

    这种事情朱瞻壑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了,此前他已经参加过三次了,只不过今天这次有点儿不太一样,多了一个环节。

    太庙献俘。

    朱瞻壑将装在盒子里的头颅取出,放在太庙前的火盆中焚烧,那是足利义持和后小松天皇的,别人的没有这个资格被拿来用作太庙献俘。

    陵前进献敌寇首,今朝不弱故人勇。

    这,其实就是太庙献俘的主要含义了,就是在告慰祖宗,您的儿孙们没有弱了您的名头。

    献完俘,其他的程序也就如同往常年一样,毫无新意地走下来,毫无新意的结束。

    乾清宫。

    本来,祭祀过太庙之后朱瞻壑就打算返回云南了,但朱棣开口挽留,说是吃一顿饭再走。

    乾清宫,朱瞻壑觉得就算是朱高炽,怕是都没有在这地儿吃过几次饭。

    “多吃点儿。”朱棣亲手给朱瞻壑夹了满满的一碗菜,而且还在持续不断的添加中。

    朱瞻壑倒是没有太过着急,慢条斯理地吃着。

    “瞻壑。”朱高炽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转头又看向了朱瞻壑。

    “嗯?”朱瞻壑带着几分茫然抬起头。

    “昨天晚上,我回去看了一下你推荐给我的那几本书……”朱高炽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那些书,是不是有些……”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高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

    “不太合适?”

    “合不合适,那得您自己判断,瞻壑就是给个建议而已。”朱瞻壑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至于这个建议您要不要听,听取了之后又要怎么做,那就是您的事情了。”

    “什么建议?”朱棣被二人的谈话给勾起了兴趣,不由得开口问道。

    “呃……父皇。”朱高炽从袖兜中将朱瞻壑给他的那封信抽了出来,交到了朱棣的手中。

    “这是……”朱棣眉头一皱。

    别觉得朱棣是个马上皇帝,是个莽夫,不会或者是不怎么读书,人家的爹是朱元璋。

    朱元璋虽然是一个破碗起家,但在对儿子的教育下他可从来没有轻视过,所以永乐皇帝朱棣给人留下的印象虽然是个马上皇帝,但人家读的书并不少。

    不说是当世前列,但也绝对多于一般人。

    只是一眼,朱棣就认出了那些书是什么书。

    说实话,这些书名要是拿出去给那些儒家士子看,他们可能还真不知道这些书的名字,因为这些书都是他们不看的。

    不是什么禁书,也是儒家的书,但这些书与明朝初期儒家士子们所学的程朱理学几乎是完全相对的。

    就像现在的儒家学说被统一称作为程朱理学一样,朱瞻壑所列出来的那些书也有一个统一起来的名字。

    公羊学。

    最初,朱棣在看到这些书名的时候是有些气愤的,因为他做惯了皇帝,对于这种问题很是敏感。

    公羊学这个学说也是儒家的学说,但在明朝,因为主流学说是程朱理学,所以公羊学说就很少有人知道了,而且因为这两个学说有冲突的地方,在那些学习程朱理学的士子中,有部分偏激的人甚至将公羊学说的书看做是禁书。

    朱棣最开始的时候之所以会有气愤的原因,那是因为公羊学说中充斥着大量的虚君、弱君的思想,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自然是不能够忍受的。

    但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朱棣就想明白了自己这个孙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除了虚君和弱君的思想之外,公羊学还有其他的思想,比如大一统和大复仇。

    九世之仇犹可报乎?虽百世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