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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成欢再次回到太子府的时候,那所遭受的待遇可是和从前截然不同的。

    别人先不说,就只李嬷嬷和冷竹就够瞧的了。

    先说李嬷嬷吧,虽然她一直觉得陆成欢言行粗鄙,不够格成为太子妃,但因为容澈执意宠爱陆成欢,她也没办法阻拦,就只能尽可能的将陆成欢调教成自己心仪的太子妃形象。

    刚开始接触的时候,陆成欢的确是不太喜欢这个老太太。

    有几次,她甚至怀疑对方就是诚心为难她。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李嬷嬷其实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严厉刻薄的呢……大概就是在陆成欢为了救容凌受伤的那次。

    她从王府回到太子府养伤,那日容澈没在,她在里间歇中觉,迷迷糊糊的听到梅香和秋菊在和李嬷嬷说话,过了不一会儿就感觉有人坐在了她身边。

    因为她脸朝里侧身躺着,所以一开始并没有看到来人是谁,直到李嬷嬷开了口。

    本来嘛,察觉到有人来陆成欢该有点反应的,可她刚要动就听见了李嬷嬷的声音,“吓”得她当场闭紧了嘴巴装死。

    她心里还嘀咕呢,暗道这老太太心也忒狠了,自己都受伤了她还要来教她学规矩!

    谁知她才这么想,就感觉有阵阵微风自自己颈后拂过。

    她听到梅香压低声音说:“嬷嬷,奴婢来吧。”

    她没听到李嬷嬷说话,但她根据那股风丝毫没变的节奏来猜,李嬷嬷大抵是摆手拒绝了。

    陆成欢紧跟着又听见了一道很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轻,直至最后没有声音。

    应该是梅香出去了。

    片刻后,李嬷嬷自言自语的道:“你这孩子呀,就是不让人省心,那刀子来了人家都知道躲,偏你往上撞,那是你一个小丫头能顶住的嘛。”

    “王爷虽是千金之躯,可他终究是男子,又会些拳脚,纵然伤了碰了,想来过不了两日就活蹦乱跳的了,可你呢,还不得去了半条命!”

    “哎,让你好生学规矩你不肯听,让你乖乖呆在府里你也不肯听。”

    “万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太子妃的位置不就另属他人了!”

    “即便你身子骨强健,可倘若此事传了出去,叫人逮住你的错处,你这位置也坐不稳了,你可知外面有多少人盯着‘太子妃’这身份呢,你自己却半点心也不上。”

    后来,李嬷嬷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声音不大,念经似的,很是催眠。

    可是让人感到意外的却是,陆成欢少见的没有昏昏欲睡,而是听的慢慢红了眼眶。

    她这才明白,原来李嬷嬷那么严厉的教导她礼仪规矩,不过是想让她变得更好,不至于在这方面落人口实。

    她虽嘴巴坏,但心地却是好的。

    也是经历了这一次,陆成欢才恍然发现,自己每次午睡都不觉得燥热难耐,反而还清清凉凉的,很是舒爽。

    想来,都是李嬷嬷趁她睡着了过来给她掌扇,兀自坐一会子,确定她没什么事才又离开了。

    可是这些事、这些话,李嬷嬷在她醒着的时候半点没露。

    甚至平时面对她的时候,还是和从前一样严肃。

    然后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陆成欢第二次受伤,这次可比上次严重的多,严重到她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严重到让大梁和北齐差点刀兵相向,以至于等她这次回到太子府的时候,李嬷嬷彻底绷不住了,见着她就开始掉眼泪。

    梅香和秋菊也是哭的不能自已。

    陆成欢见他们所有人都瘦了一大圈,反观自己倒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也是从这次之后,李嬷嬷忽然开始“摆烂”了。

    她不再整日盯着陆成欢学习那些繁琐的礼仪规矩,每日就只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好吃的,还动不动就张罗亲自带她出去玩,虽然每次出府都呼呼啦啦的带一大堆人。

    一来二去,陆成欢有些扛不住了,逮了个机会主动问李嬷嬷:“嬷嬷,咱们不学学怎样安排宫宴之类的吗?”

    若换了从前见陆成欢如此积极主动的学习,李嬷嬷指不定乐得北都找不着了。

    可是如今,她居然一脸“你在说什么疯话”的表情看着陆成欢,说:“学那玩意儿干啥?”

    陆成欢彻底懵了。

    四目相对,李嬷嬷也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说:“人啊,老了脑子就不爱转了,我也是近来才想明白,通共就活这么几十年的光景,何必让自己过的那么累呢,不如怎么潇洒怎么来,从今往后那些东西啊,咱不学了。”

    “可您不是常说,我是太子妃,倘若……”

    “那是奴婢担心有一日殿下会厌弃您啊,您又没有一个势强的母家,自身能力又不够,若是真有那一日,该怎么办才好呢。”

    听李嬷嬷这么一说,陆成欢顿时心中警铃大作,随即郑重其事的对李嬷嬷说:“嬷嬷,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学一下的。”

    否则真到了那一日,她岂非两眼一抹黑?

    李嬷嬷被她这“临时抱佛脚”的样子逗笑,难得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殿下安心,奴婢冷眼旁观,太子殿下对您是一万分的真心,非是他人可比,您只需要好好陪在他身边就是了。”

    可李嬷嬷的这番话并未能成功安慰到陆成欢,因为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也不行啊,过些时日进宫给母妃请安,她还得考问我呢。”

    李嬷嬷笑了笑:“不会的。”

    “您怎么知道?”

    “贵妃娘娘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她的心思和奴婢是一样的,都只是希望您能成材,能够坐稳这太子妃的位置,以便日后能够稳坐中宫之位,并非是当了婆婆就存心为难您,您可切莫辜负了她的一片心啊。

    像是怕陆成欢不信,李嬷嬷紧跟着又说:“您可以去问问太子殿下,他小的时候读书,贵妃娘娘可都是用藤条抽的呢。”

    陆成欢:“……”原来危险曾与她擦肩而过。

    “所以啊,只要您健健康康的,这比什么都重要的,往后那些东西咱们都不学了。”

    闻言,陆成欢是很开心的,但又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开心似乎有点没出息,也恐怕会辜负她们的一番苦心。

    不知是为了印证李嬷嬷的话还是如何,陆成欢回到大梁之后,还没等她进宫去向淑嘉贵妃请安,后者便亲到太子府来看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