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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云卿闻声望去,就见几个年岁同她相当的女子走了过来,为首之人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锦缎流苏长裙,模样十分可人,只眉宇间过于倨傲,显得有些肤浅张。

    慕云卿漫不经心地打量一眼,猜测方才说话之人约莫就是她了。

    沈妙薇拉过慕云卿往旁边挪了两步,压低声音告诉她:“这是安国公府的小姐,季莹,她素来跋扈嚣张,咱们逛咱们的,别理她!”

    慕云卿“嗯”了一声,心说你看我搭理她了吗,是她自己非要凑上来作死!

    轻轻摩擦着手中的玉镯,慕云卿瞧着觉得这玉的质地倒好,颜色翠绿,很适合她婶婶,刚想买下来日后带回江南送给她,结果就见季莹走到她旁边扬声道:“这个镯子我要了!”

    慕云卿眸光微动,眼底凛冽的寒意一闪而逝。

    她其实有点奇怪,她与季莹素不相识,她何以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她倒是知道安国公府与川宁侯府不睦,那季莹应该向沈妙薇她们姐妹俩发难啊,找自己这个外姓人的麻烦做什么!

    谁知她才这么想,就见季莹装模作样地说:“哟!我眼拙,才瞧出侯府的两位小姐,没想到你们也会出来逛逛,我只当清凉寺那晚之后,你们再没脸见人了呢。”

    话音方落,跟着季莹身后的其他世家小姐便有人问:“什么清凉寺啊?”

    季莹掩唇“扑哧”一笑,刻意扬声道:“不久前,侯府的四小姐和五小姐去清凉寺敬香,结果夜里不知为何忽然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听说连鞋子都没顾上穿,不少人都瞧见了,我说得没错吧,沈四姑娘?”

    周围有其他人听见了,不免议论纷纷。

    被点名的沈妙薇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心下气恼却又不敢当场发作。

    安国公的爵位在川宁侯之上,她们身为侯府的小姐自然得罪不起国公府的小姐。

    何况,安国公的背后是太子,而侯府二房保的却是四皇子,实在不宜与季莹正面起冲突。

    沈妙薇想得到这些,慕云卿自然也想得到,是以她决定……和季莹正面起冲突!

    左右她如今人在川宁侯府,自会被归为侯府一党,并且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会被人记在侯府头上,那她何乐不为呢。

    于是,她状似不舍地看了一眼那镯子,不甘心地说:“季姑娘即便再喜欢这镯子,可也该讲究个先来后到,怎可如此强取豪夺?”

    季莹嗤笑:“呵,先来后到?那是卑贱无能之人常挂在嘴边的话。”

    她上前一步,微垂着眸睨着慕云卿道:“我告诉你,在这京都之中,只要我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季莹虽是有意打压川宁侯府,但她不喜欢慕云卿也是真的。

    那张脸……太招摇了。

    即便只是一身朴素的烟青色长裙,穿在慕云卿身上也是淡然素雅,别有风华。

    哪怕沈妙薇姐妹二人珠翠满头,连披帛上都缀着珍珠,也难夺其辉。

    这样的存在,最是让男子痴迷,引女子妒恨。

    且说慕云卿听了季莹那话,本欲还嘴,却被沈妙薇拦住。

    她扯了下慕云卿的袖管,朝她微微摇头:“卿儿,给她吧,咱们另寻旁的。”

    慕云卿心下静如止水,面上却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恋恋不舍地将那镯子又放了回去。

    美人黛眉轻蹙,当真是我见犹怜。

    她弃了镯子,转而去看簪子,谁知季莹继续找茬儿:“真是不巧,这根簪子本姑娘也瞧上了!”

    沈妙薇见情势不好,急着催促慕云卿离开:“卿儿,咱们走吧。”

    慕云卿却不动,淡粉色的唇挽延一缕昳丽迤逦,眸中隐有挑衅之色:“天子脚下,怎可有如此仗势欺人的人!我就不信这世间没有天理,除非今日她将整间铺子的首饰全都买下,我就服了她,否则我定要买走个什么东西,也好叫她知道所谓‘无能卑贱’之人的先来后到是怎么一回事!”

    慕云卿看似非要争这一口气,季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杀她锐气的好机会,顺势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教我做事,你的痴心妄想怕是要落空了,本姑娘就叫你开开眼!”

    “你先拿得出银子再说吧。”慕云卿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自己的指甲,继续拱火:“我好心奉劝季姑娘一句,凡事还需量力而行,别待会儿下不来台就糟了。”

    顿了下,她又说:“何况人家掌柜的还要做生意呢,季姑娘一句大话不要紧,别赶走了人家的顾客,到头来又付不出银子,那就不好了。”

    “掌柜的,你店里这些东西,本姑娘全都要了,这就让人回府去拿银子,谁来都不准往外卖!”季莹回身吩咐婢女回府去支银子,看向慕云卿时,满眼都是争胜斗狠之色:“你等着瞧吧!”

    慕云卿嫣然一笑:“我拭目以待。”

    视线扫过旁边一家名叫“遗风轩”的古董铺子,慕云卿淡淡地说:“枯等无趣,四姐姐、五姐姐,咱们去那逛逛。”

    闻言,季莹开口讥讽道:“我也好心奉劝你一句,还是别瞎溜达得好,遗风轩的东西名贵得很,随意砸碎个杯子你都赔不起!”

    “季姑娘该不会不知道我是何出身吧?”

    “区区商贾之女,我不提,你自己倒是巴不得往外嚷嚷!”

    “是啊,我家中是经商的,旁的或许没有,唯有银子,多的是。”慕云卿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你看到这地上的土了吗,和我家里的银子一样多。

    这话不止气坏了季莹,也引得沈妙薇和沈妙芸目露深思。

    季莹咬牙舍财欲截胡慕云卿看上的首饰,不过是为了压她一头,彰显国公府的财大气粗,可若是慕云卿当真去遗风轩买些什么,那自己的风头岂不就被盖过去了!

    心下不忿,季莹便快步跟了上去。

    慕云卿走在沈妙薇身边,借着广袖掩映,暗中将沈妙薇披帛上嵌着的珍珠扯了一颗下来捻在指间,玉手藏于袖管之下。

    走到博古架尽端准备绕向另一侧时,慕云卿微微侧过身,素手翻转,那颗珍珠便“咻”的一下飞射而出,正中季莹的腘窝。

    季莹膝盖一软,“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她这一摔可不要紧,身子前倾,硬生生推倒了面前的一副博古架,连同上面摆着的各色古玩玉器都摔了个稀巴烂。

    而且那博古架后面并非空地,另有几个矮柜,上面列着几尊瓷瓶,同样难逃碎裂的命运。

    一时间,瓷器的碎裂声和季莹的尖叫声同时响起,尖锐刺耳,引得遗风轩门口路过的人驻足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