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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山老如此喜形于色,必是得着佳作了罢。」另一名女夫子含笑揶揄了一句。

    那白发老者乃是书院的一名主讲,名唤刘峤,字松卿,别号淮山居士。

    他在书院教书多年,资历最老、学养深厚,虽然在教学上头颇有些值得商榷之处,但其人品性端正,又有一颗赤子之心,故众人皆敬着他,平素也都以「淮山老」称之。

    看得出,老夫子手头的优等卷很趁他的心意,他听了这话越发笑得见牙不见眼,整张老脸就跟开了花也似,举起手中糊了层覆纸的试卷,摇头晃脑地道:

    「老夫这里可是有一篇奇文,若无意外,今年的甲优第一便是她了。」

    其余几位夫子闻言,俱皆摇头笑了起来。

    这老夫子身上沾了些名士的毛病,惯会拿些奇谈怪论张扬炫耀,实则那文章未必便好,也就只对了他的脾味罢了,前几年亦是如此,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起来,白石书院今年入学试「文试」的考题,确如方才张涉所言,并不算难,却是个一字题,即题目只有一个字,而这一个字,便是文字之「字」。

    只此一题,亦只此一字。

    想那应试小娘子们的学识,本就参差不齐地,自不可将题目出得太过艰涩,是以每年的考题都较为简明,便如今年之题,亦是一目了然,可供考生发挥的余地也极大。

    然而,若想要答出新意、不落前人窠臼,这却是殊为不易的了。

    「嗯咳——」

    坐在上首一名著青袍、蓄五绺长髯的中年文士,此时发出了一声清嗽。

    众人的笑声渐渐地便息了,这文士方才温和地笑了笑,道:「淮山老还请稍候,待本堂先过目了这几篇再看。」

    这位青袍文士便是今年主考官、白石书院堂长——左伸。

    在书院中,堂长是仅次于山长的职司,而身为主考官,各位夫子推出的甲等卷,亦须得先由他过目之后,再行麟选。

    白石书院每年入学试的主考官皆是在各主讲、斋长、堂长并山长之间轮换,而轮换的方法则是:

    拈阄。

    谁拈到就是谁,很是公平正经。

    一语说罢,左伸便将视线扫向左右次席的两位女夫子,语声越发地温和:

    「林主讲、杜副讲,两位评出的优等卷,便是这些了么?」

    他指了指摊放在自个儿眼前的一沓试卷,语声中带着询问之意。

    先前与刘峤说话的女夫子,便是书院另一位主讲林淑英,闻听此言,她便颔首道:「我的都交过去了,却不知杜副讲那里……」

    她转眸看了一眼对座的淄衣女子,却见后者正低头凝视着案上的一份试卷,显是根本没听见他们的对话,此时犹在神游天外。

    林淑英微微蹙起眉,伸手在案上「笃、笃」地敲了几下:「慧娘,堂长与你说话呢。」

    她的声音一如她的相貌,肃然周正,此时拔高了音量,越发显出一种冷来。

    杜慧娘被这声音惊醒,甫一抬头,便迎上了林淑英略带责备的眼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抱歉,诸位见谅。」杜慧娘那张黧黑的、略有些土气的脸上现出了歉然之色,「我一时没留神,不曾听见。却不知堂长所言何事?」

    左伸面上的神情几无变化,又温声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杜慧娘面现迟疑,一只手下意识地捏紧了面前的试卷,似是委决不下,好一会儿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