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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银装素裹,街市一如既往地热闹,各种鲜亮的衣着,将冬日变成了一副灵动的画。

    酒楼茶肆云蒸霞蔚,赌坊里亦是热火朝天。

    “东家——东家——”会仙楼的两个伙计挤都挤不进,只能扯着嗓子喊,“老东家快不行了——”

    这话终于让高小六从人群中抬起头。

    “我爹又快不行了?”他问,又看旁边的人,“这是今年第几次了?”

    高财主瘫痪多年,靠家里有钱求购无数神仙药吊着一口气,一年中有那么两三次真真假假的要断,连他儿子都习惯了。

    四周的人哄笑:“不管第几次了,你快点去看看吧。”

    大家说罢把高小六挤出去,争相占住了位置。

    高小六恼火地甩袖子:“老子正要赢呢。”

    两个店伙计揪住他衣袖,熟练地架起他就走。

    高小六这一去果然当夜没再回来,赌坊里的人也不奇怪:“他爹把人诳回去,最少要关一天祠堂训子。”

    夜晚的高宅里,高小六并没有在祠堂酣睡,他的面前摆着最新的信报。

    “这么快就抓住了?”他嗤声骂,“真是个废物。”

    知客神情也有些无奈:“这伶人行事也太潦草了,已经告诉过他了,家门败落,不比以前,没人替他掩护,也跟他说了在京城惹出了什么麻烦,他竟然大摇大摆不把自己当逃犯。”

    “就算父亲没有指示,这种废物,我就是想护着都护不住。”高小六愤愤说,再看知客,“门里怎么有这种废物?真是不肖子孙,不该留。”

    “这话说的,子孙再不肖也是子孙,一家人哪能真不管?”

    旁边有声音责怪。

    高小六头也不转,拉长声调:“爹——你真是躺着睡着说话不腰疼,现在干活做事的是你儿子我。”

    知客已经过去床边,扶着高财主缓缓起身靠坐。

    “瞎说。”高财主说,“躺着睡觉才是腰疼呢。”

    高小六转过身,虽然一脸不屑,但眼中满是笑意:“爹,你也心疼心疼你儿子我。”

    高财主指着一旁:“六爷请坐。”又唤知客,“快给六爷上好茶。”

    高小六大咧咧果然坐下,知客笑着给他端茶。

    高财主问:“那孩子果然被抓住了?”

    高小六哼了声:“比我预料的还要快呢。”

    “只怕要受苦了。”高财主感叹,“是个乡下的孩子,对不住他了。”

    其实虽然从开始到现在都在骂这伶人,这伶人被抓住也是他自找麻烦,但高小六还是有些不太自在,毕竟如果出手相助的话,是不会这样的。

    自己人嘛,关起门怎么骂都行,眼看着落难不管是有点别扭。

    “爹,你让他被官府抓了,是为了官府通告抓住了墨徒,让世人以及我们同门幸存的人都知道我们还在?”他问,“然后呢?”

    “然后救出他啊。”高财主说,“让门内人知道,能庇佑同门,能承担家业的人也还在。”

    高小六怔了怔,似乎懂了。

    承担家业啊。

    家业。

    墨门重创后离散了,但业还在。

    且是巨大的家业,很多钱和很多能人异士。

    “掌门不在了,长老也都死了,墨门没有了当家人,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危机。”高财主说,靠着引枕轻叹一声。

    没有当家人,家不成家。

    长此以往,墨门就真的没了。

    “看到最近的事,可见门中子弟心志犹在,所以,是时候重振家业了。”高财主说,他撑着床坐直身子,双目炯炯有神,“要选出新的掌门,担起家业,传承下去,如此才不枉掌门舍身一死——”

    说到这里他发出剧烈的咳嗽。

    高小六和知客都忙涌过来。

    “爹,你说话就说话,瞎激动什么啊。”高小六拍抚抱怨。

    知客捧着碗喂水。

    高财主咳嗽一刻平缓,喘气说:“我不激动,我要冷静,我一定要活着,亲眼看着新掌门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