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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桐似乎没有听到一样,还是雀儿轻轻地推了推他,他才低头对妻子说:“辛苦你了。”这话差点让雀儿眼里又一热,低头咬唇,抬起头时又是一张笑吟吟地脸:“进屋去吧,梳洗了,好去给爹娘请安。”

    杜桐把妻子的手握紧,两夫妻再没说话。雀儿服侍他洗脸梳头,打开头绳,把辫子散开,雀儿拿着梳子一遍遍替他篦着头发,篦得很慢很慢,杜桐也没催促她,只是看着镜子里的妻子。

    偶尔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不过相视一笑罢了。不一时雀儿已经把杜桐的辫子辫好,头绳也绑了上去,又拿过一件新衣裳,抖开给他换上。

    在雀儿弯腰下去给他换上新鞋的时候,杜桐止住她:“雀儿,等明年,我一定联捷,给你挣个诰封来。”雀儿只抬头浅浅一笑,并没有说话。

    外面已经响起小冬的声音:“大爷大奶奶,老爷太太请你们过去呢。”雀儿把杜桐衣衫上的皱褶又扯一扯,这才直起身,往后退一步,细细地瞧着自己的丈夫。

    湖蓝绸袍,配的是枣色绣了牵牛花的腰带,旁边带了个葫芦状的荷包,浅绿色的穗子,这些都是雀儿的手笔。杜桐被她瞧的不好意思起来,走前一步道:“我晓得你做针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可是我现在不是以前那么年轻,不配穿这样色了?”

    说着摸了摸枣色腰带:“瞧瞧,这个色,儿子穿了才好,那是我这样老头子穿的?”雀儿抿嘴一笑,拉着他出门:“不到三十呢,还正当年,我们走吧,不然爹娘又要久等。”

    等到了杜太太的上房,不光是杜老爷夫妻,旁的人也全到了。杜老爷捻着胡子满面是笑地坐在那里,杜太太虽然依旧庄重,脸上的喜色是怎么都掩不住的。

    雀儿夫妻紧走两步,丫鬟已经放好了拜垫,两人跪下去磕头。杜老爷挽起杜桐,手拍一拍他的肩:“老大,终究不负你寒窗苦读啊。”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杜太太已经扶起雀儿,刚想要说话,见朱愫虽也笑着,但那眼里偶尔闪过了一丝落寞。不由心里暗叹了一声,笑着对杜老爷道:“虽说老大苦读,若没有老二弃学经商,现时只怕生计都难,哪还能有这题名之事?算起来,老二的功劳才更大。”

    听到提起自己,杜棣忙上前一步给杜太太行礼:“娘这话叫儿子惭愧死,儿子本来读书就不如大哥,商贾一事反倒是本等,今日大哥中举,是大哥十多年寒窗苦读之功,儿子怎么敢无功受禄呢?”

    杜老爷已经转身对这两个儿子笑着说:“好,好,都有功,你和你大哥,一个读书有功名,一个经商有产业,兄弟同心,这才是兴旺之相。”

    这话说的大家都笑了,杜梁已经佯作叹气:“大哥读书有了功名,二哥经商有了产业,就我无能,只有去庄上收租了。”杜太太撑不住笑出来,招手让杜梁走到自己身边来,伸手替他扶一扶已经歪掉的帽子:“你啊,都成亲这么久了,一逮到时候就撒娇,不光你哥哥嫂嫂们笑话,我瞧连你媳妇也笑话你呢。”

    罗氏本在一边站着,听了这话,手里只是绞着帕子,唇边露出笑容。这是难得的大事,聚在一起说笑了会,吴妈来报酒席已经备好,杜老爷带着他们兄弟们出去喝酒,杜太太和媳妇女儿在里面饮酒。

    见儿媳们又要站着伺候,杜太太先命丫鬟们把椅子摆好,这才笑着说:“今儿又没什么外客,还守着那些规矩做什么,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你们都坐下,伺候有丫鬟们呢,今儿高兴,定要尽情痛饮几杯才是。”

    三个儿媳行礼告座,杜太太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送到朱愫跟前:“二奶奶,这些年多承你打理家业,这才能让你大伯安心读书,今日中举,你的功劳是头份的。”慌得朱愫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婆婆这样说,折杀了媳妇,媳妇打理家业不过是本分罢了,哪能谈得上什么功劳?”

    说话时候不禁去瞧雀儿,雀儿心里明白,把朱愫按到椅子上坐下:“二婶,娘从不说不实的话,这杯酒是当敬你的,还不快些接过。”说着已经拿起那杯酒送到朱愫跟前,朱愫见雀儿如此,心里不由有些惭愧,急忙接过酒也没说话,一饮而尽方道:“婆婆方才说的,今儿要痛饮几杯,来来,先给大嫂满上。”